在早自习的晨读时间,李沐云却一语不发,尽管有班干部不停地提醒他,让他读书,可他始终没有张嘴的欲望。他已经有些无法再承受他内心里面的那些事情,尽管平时也和要好的朋友倾诉过许多,可还是无济于事。
有些东西憋在心里,能憋住就憋住,讲出来一次两次别人还愿意听一下,如果一直反反复复反而会让别人觉得反感。这世上真正愿意听着你倾诉的只有少数人,而大多数只想看到你阳光快乐的那一面。
李沐云总是会在大脑空白的时候用这些零散的、自己觉得有道理的话,来填满自己的脑袋。所以他总是无时无刻的思考着,以至于想的东西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混杂在一起,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翻转。而他则用他的那些仅有的知识来对这些东西进行分析和剖解,得出一个或许完全没有说服力的答案。可导致这些原因的根源,始终都围绕着他的家庭,他所受的教育展开。
从小的时候李沐云就被教育成一个听话的老实孩子,以至于压制了本应该属于他开朗活泼的一面,起初还习惯着这样的生活,偶尔也会得到老师和家长的表扬也确实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可越到后来李沐云在家里却越来越不听话,被打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他开始明白一些事情,明白了“老实就会受人欺负”的道理,可他已经无力再反抗,因为长久以来的封闭教育已经使他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沙包”,他总是在学校被人欺负,甚至被人骂:“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可这些话似乎早就都已经让他不痛不痒了,他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对他好,谁是对他坏,这让他成为了一个失去感情的空壳。
甚至有人直指他的鼻头,问候他亲生母亲的时候,他还会笑着说“骂得好”。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因为他从未被同情过,家里人甚至还把这件事情当成餐桌上的笑点,说“李沐云性格和她亲妈一样”之类的话。
而李沐云只能跟着笑笑,他知道自己不能反驳,因为他只要说话,就肯定会得到一个很明确的否认。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很少再说话,所有的心事也自己一个人憋着,因为他不知道和谁说,不知道还能信任谁,他只能在这样一个扭曲的环境中成长。
从未经历过磨难的人,又怎会知道什么才是幸福。生活在这个物资充足且安全的年代里,即使是一些细小到宛如一粒尘埃般的问题都会让遭遇者感到不幸和悲哀。也算不上是情绪的敏感,谁又不想有一个好的心情,每天快乐且高兴呢?说到底还是自己给自己给予的压力和焦虑,对自己过于注重而产生的错觉。
李沐云或许就是这样一个过分注重自己的人,他时常觉得自己身中蛊毒,而夏风铃是他唯一的解药。当李沐云遇见夏风铃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生命里又重新燃起了新的火苗,他开始从冰封之中苏醒过来,也慢慢变得开朗。
夏风铃就像冬日里的一道暖阳,照射在李沐云那颗冰冷的心上。
“李沐云!李沐云!”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大喊着,使得李沐云突然从冥想之中惊醒过来。他低着头,缓缓的站起身来,一言不发。
“来,不用你说答案。把我刚刚的问题重复一遍,我刚刚提问的是什么内容?”
李沐云此时完全慌了神,急忙翻开数学书。可他知道问题并不在书上,翻书只不过是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他也没有胆量说“不知道”,大概僵持了一分钟,在隔了两个组的夏玲的帮助下才颤颤巍巍的说出了“函数”两个字。老师听后冷笑了一声,让李沐云坐了下来,自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讲着题。
数学一直都是李沐云的弱项,自从上初中以后他的数学就从来没有及格过。而正在他眉骨紧缩的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吓得李沐云立刻坐得笔直笔直的。他以为是班主任巡视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不认真上课,特意进来逮他的。只见班主任凑近数学老师,偷偷地说了几句话,数学老师便点了点头,拿着水杯离开教室,去了走廊。
“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们班上今天又有一位新的学生加入。因为班上的人数很多,我就不多说,免得耽误大家上课的时间,来!你进来吧。”
班主任向门外挥了挥手,一个身着黑色水手服拿着手提包的女生走了进来,顿时一阵惊叹声在班上回荡着。李沐云的脑海里不停地翻转着多年前的记忆,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那个女生,正是夏风铃。虽然很久没有联系,可她那甜美的样子还是没有改变过。
她为什么会来这所学校,又为什么正好和自己一个班,李沐云不相信奇迹,也自然不会相信缘分,现在的他凡事都是最坏的打算,他不在对谁抱有期待。
“大家好,我叫夏风铃,以后请多多指教!”
夏风铃以一口流利的中文和清脆悦耳的嗓音,使得班上响起了一阵爆发般的掌声,同学们都欢迎这个新来的同学,而整个教室里只有李沐云趴在桌子上。他在逃避,就像在逃避生活一般,虽然想善待它,却又怕它不能善待自己,从而选择退缩,以为这样它就能将自己遗忘。
可到头来,生活从来没有遗忘过任何人,只是人们忘记了应该如何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