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翃本想上前敲门,却不想一推,那破旧双开木门就开了,念间心感不对,担心转身探向栁曌笙二人,待后者点头,他才大胆走了进去。
众人一看,里面是个大晒台,中间是三足两耳的大鼎,围在大鼎旁边的是一排开放式推拉门的建筑物,推拉门上挂着铃铛,微风推动铃铛使它“叮叮”作响。
“你们是谁?”
苏璟翃三人身旁传来一沉稳男声,众人闻讯探去,只见一年轻男子推开靠近门口处的推拉门,朝三人就是做出询问。
细看,那男子玉肤玉骨,宸宁之貌,身着黑色中山唐服令他那颀长纤细的身段略显文弱,却因一双乌黑亮丽深邃的冰眸子绘点其的凛冽桀骜。
奇怪的是,他梳着个大背头,外围破旧流苏披肩,头围精致玉巾却丝毫不显老气,却更显其的娇贵傲风。
“我们找活神仙。”
“哼,这里可没有活神仙,倒是有个三流道士。”
苏璟翃三人的异口同声,不免令人由心起疑,那男子傲世轻物自述罢,三人皱眉互视不解,后者许是感知在来人面前表露出情感或是不好,他眼睛瞪直嘴角扬起,继续冷笑道:“不知你们有介绍人没?”
“河阳北岸村的李寡妇,张婶子,吴姐,四姐,介绍来的。”见男子似乎不屑搭理自己,苏璟翃快速答道,这使栁曌笙及司徒彧璟不得不佩服他这嘴巴子。
“那另外这两位是……。”
“怎么,这里的规定,见活神仙只能是一个人来吗?”男子的态度明显不像待客之士,苏璟翃皱目面展躁气,双手交叉,就是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不,多少人来,我都无权过问,既然都是来找他的,那便随我进来吧……。”那男子冷笑罢,也不邀请访客,自顾自走进内堂,示意众人跟上。
“副队,他额头上的“玉巾”不像是凡物。”紧随男子其后的司徒彧璟附耳向苏璟翃说罢,其旁的栁曌笙闻讯,探向前者,发现由他额部玉巾散发出一屏障,障清周围浮魂鬼厉息。
内堂里,摆放着各式香炉,香炉里插的贡香飘出的浓烟,在空中妖娆飞舞。
“三位稍等片刻。”
那男子突然另改他风,很有礼仪风貌的朝三人咐罢,缓缓走进后堂,而后消失在内堂,留下互视的三人,司徒彧璟左右环视一遍,说道:“这里也不见一丝异气。”
“没道理呀!”
“什么没道理??”司徒彧璟的质疑,令栁曌笙不愿意相信自己会出现失误,喃喃罢,就在皱眉困惑表示不解之际,由后堂里传出另一男声。
堂内,三人闻讯而探,只见一中年待入老年的男子由后堂走出,他身着唐装外披盘扣唐服外套,满脸胡渣子,一点都不像众人耳濡目染的活神仙。
“这位是活神仙?”那苏璟翃朝来者身后,那头绑精致玉巾的男子就是做出质疑,后者听闻没作吭声,只是嘴角扬起点了点头。
“噗咚。”
就在众人展目而视之际,那苏璟翃竟冷不防,挤眉皱脸一副哭相,跪倒在中年男子面前就是呼出:“活神仙呐,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叔叔!”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他可苏氏剩下的唯一血脉,要是被列祖列宗知道,不被气死才怪。”栁曌笙明显被苏璟翃的举动惊到,暗暗说罢,对其又展出失望。
“哎呦,这位爷,您别这样,来来,坐下慢慢说,你叔叔是怎么回事。”那中年男子见苏璟翃这般,赶忙把他扶至一旁的客椅上坐了下来。
“我叔叔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学阿猫阿狗爬,家里婶子们都说是中了邪,可是找了很多道士看了都没有用,还请活神仙前往驱邪呐。”那苏璟翃皱面,强挤出眼泪就是哭述,在旁栁曌笙看来,他举止流利,没有半点刻意装模作样,应该不是第一次蒙骗他人。
“苏局长知道,确实连活着走出警局的机会都没有!”栁曌笙和司徒彧璟面无表情,闻罢,竟异心同声暗念出。
“唉哟,这位客人,您莫听那婶子们胡说,指不定那是你叔叔的个人爱好罢了……。”那活神仙突然松开苏璟翃的手,面展无奈表示爱莫能助,却不时伸出那中指和拇指在指间摩擦。
“既然别人称你为活神仙,就应该有驱魔护道的觉悟,而不是一味的耍这嘴皮子!”
栁曌笙对这种有违尊严之由,表露出反应,可一想到机会难遇,朝那所谓的活神仙愤起恶言,话落,苏璟翃嘴皮一皱,明白这前者是在拐着弯骂自己。
“驱魔护道不是我的本事,我只是一介凡夫又岂有本事护道,至于活神仙,只是那类愚人给我的称呼罢了,客人又何必当真呢。”那活神仙瞪扫栁曌笙,说出一番道理,似乎知道后者是在试水。
司徒彧璟心觉氛围中的火药味越浓,担心持续下去会被户主赶出去,赶忙缓解,道:“我们诚心过来,还请活神仙帮个忙,就当造福百姓积德。”
“他们都是谁介绍来的!?”
那活神仙见比划半天手势也没人看懂,皱眉面展不悦,朝其后年轻男子就是厉声询问,只见后者一副看戏模样,嘴角扬起一言不发的站在那,看出二人轮廓有些相似,应该是父子关系,可依后者对前者的态度,莫不是处叛逆期。
“我们是那温家婆子介绍来的。”见父子二人漠不作声,担心被驱,那栁曌笙打断气氛,做出提醒。
“哦,那个棺材子啊……。”
那活神仙,闻讯不惊反笑,继续阐出:“怎么,我家的符看来并不是很灵呀,听说她家那渣儿子出事了,报应呀,报应……。”
“您不是把她那孙子给治好了嘛,我家婶子与她是亲戚,虽然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可我家婶子还是强烈要求,让我亲自过来一趟,说是您家的符特别厉害,活神仙,求您了,我就这么一个叔叔。”那苏璟翃口若悬河,似乎还在做最后的坚持。
“呵,我们家的符,可不是随便出的。”站在活神仙其后的男子突然站队,冷嘲罢,前者则是翘二郎腿,双指放腿上不停摩擦,那苏璟翃闻视,恍然大悟。
“那……。”
“哗啦啦。”伴随银元发出的声响,苏璟翃竟把一袋银元倒在桌上,而后奸模霸样,继续说道:“如此,还是不能随便出吗?”
那活神仙张口难闭眼睛泛出金光,生怕银元掉下赶忙伸手接住,竟泰然反嘴起来:“既然客人这么诚心,一纸符咒若能救一人,那也算是积福不是。”
“桐儿,快,快去准备笔墨……。”活神仙把银元重新装入袋中,而后朝身后男子喊罢,后者竟面展微笑,点了点头,从旁边供桌上取来笔墨。
“来,客人,您把您叔叔的生辰八字给我。”那活神仙把那袋银元小心翼翼的放入口袋,并把两张被泡过红水并晒干的纸,伸给苏璟翃示意其把八字写在上面。
这活神仙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栁曌笙和司徒彧璟不免觉得,这根本就是一好钱财的神棍。
期间,苏璟翃苦脑写个谁的八字,担心那活神仙看出破绽,便把“黑墨市封罗县警务分署”看门大叔的八字填上。
司徒彧璟见势,特意站起,绕到年轻男子背后,那后者闻视莫名转身探向其,前者担心视者起疑,嬉笑道:“嘿嘿,我就看看……。”
“桐儿,把砚台取来。”
许是发现那苏璟翃书写难看,那活神仙再起咐言,年轻男子闻讯顿感司徒彧璟怎么也是客人,便转身听吩咐去了。
待年轻男子拿来砚台,苏璟翃那书写脏乱的纸张被活神仙拿过就是揉捏扔掉。
期间,司徒彧璟脸挂嬉皮,见众人注意力都放在重新书写的苏璟翃身上时,前者把手伸到后背在空气中一画。
一道黄色光线由空中突闪,而后直冲年轻男子的护额玉巾,只见那男子也不躲闪,就在众人云霓展望之际,光竟被玉巾吸了去。
许是感觉玉巾脱落,那男子一愣,使手摸了摸,确定玉巾还在,这才放下心来,司徒彧璟则是若无其事的回到栁曌笙身旁。
“这玉巾果然不是凡物,定是有人给布下了结界。”
“怎么了?”苏璟翃伸出好不容易书写完的纸张,探向男子心说罢,后者闻视皱眉不解,做出询问。
“哦,没有,没什么,只是你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带着块玉巾,不觉得……。”
“哦,这是我儿时贪玩,划伤了额头留下了伤疤,后来一位婶子见我那般模样,给我戴的护额。”见苏璟翃欲言又止,知道带着玉巾难免有些土气,那男子面露不悦,解释起来。
“哦,原来还有这故事呀,哈哈……。”
“若是客人觉得不好看,把它取下来便是。”看得出,那男子很注重外表,才说罢,竟立刻伸手取下玉巾,露出那形如米粒般大小的五角形伤疤,举间,他那背头散乱,更显其的顾盼生神。
“哈哈,我就是想看看这疤有多难看……。”
“也不难看嘛。”许是发现男子的视线,那使头探向前者跟前的司徒彧璟笑出打起哈哈,一旁的栁曌笙则是圆了圆谎,也附合起来。
“是吗?”
那男子闻讯,不怒反悦,言毕,司徒彧璟及栁曌笙嬉皮点了点头,瞬间心情变差起来,原来骗人还有“罪恶感”的,这算是第一次,他们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单纯,没一点主见的人,纷纷心觉这人到底是有多在乎别人的想法。
“来,这位客人,这是您要的符,切记,要贴在“中神位”。”那活神仙面展微笑,从供台书写完,手提三张符就是朝苏璟翃等人走来。
接过那未干透的符纸,苏璟翃发现,那三张符上绘的,都是保平安、护身的纹迹,由那书笔力道看来,还是有些路数的。
“哎呀,真是感谢呀,我代表“叔叔”谢过您。”那苏璟翃为了不让活神仙看出破绽,瞬展激动,咧嘴表示欢喜起来。
“客人,不用客气,您的诚意这么有份量,这也是应该的。”那活神仙第一次遇到这么爽快的客人,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
“哈哈……。”见活神仙吃到了甜头,那苏璟翃与他笑做一团。
“对了,这个是我刚才在门外捡到的,是你们的吗?”
栁曌笙故意拿出写有“异客”字样的徽章试探罢,那活神仙探扫间,竟脸色大变,目颤心惊站起。
“咳……。”
“哦,这不是那刘先生的嘛,他丢了有些日子了,一过来就问,原来掉在外面了呀,哈哈。”那活神仙在年轻男子的轻咳声中惊醒,故作不知,笑作答复。
活神仙自顾自说罢,瞥向身后男子,示意其取回徽章,后者闻意,正要伸手拿回,却被栁曌笙收了回去,前者不解,脸色一变,道:“这位客人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我捡到的,不应该由失主自己过来取吗?”那栁曌笙似乎不买帐,表示起自己的立场。
“自然是,您看,我都给忘了,哪有捡了就还的道理,哈哈……。”
活神仙自感栁曌笙说得在理,就是一顿感慨,见言者对徽章没了兴趣,后者不免失望了起来,可还是伸出之前书写的地址。
“这是我的地址,您若是下回见到那刘先生,还得烦请让他到这处来找我,届时我定当亲自奉还。”
“哈哈,自然,自然……。”
“既然符已写好,那我们便回去了。”那活神仙似笑非笑,缓缓接过栁曌笙的纸,笑罢,苏璟翃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朝同行二人催促到。
“那,二位不请个符吗?”
“不,不用了,我们只是陪他过来的,正好看看大家嘴里的“活神仙”长什么样,嘿嘿。”见户主想要推销自己的产品,司徒彧璟赶忙拒绝罢,前者及男子则是笑脸迎迎,站起,准备送走客人。
苏璟翃等人在活神仙及男子的目送下,走出“河阳北巷口69号”,在走回街区的路上,司徒彧璟向苏璟翃侃侃起来:“真是奇怪,那男子身上竟然没有三印,却稳如常人。”
“没有三印,却有三火。”苏璟翃翻了翻白眼补充罢,探向栁曌笙,只见他皱目心事重重,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们,有没有闻到“月怜花粉”的味道……。”
“没有呀。”面对栁曌笙的质疑,司徒彧璟及苏璟翃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栁曌笙不停回想那客厅内的摆件,确定味道从供桌中传来,斩钉截铁解释道:“奇怪,我很确定,供桌上的香里应该掺有部分月怜花粉……。”
“那里面全是供香味,哪有什么“月怜花粉”的味道。”见栁曌笙疑心未解,司徒彧璟做出强释。
“行啦,那家伙根本就是个骗子,他能救温家小弟,只是运气好不被人发现罢了。”
那苏璟翃突然怒火攻心,朝同行二人就是一吼,而后心有郁结,继续愤出:“知道我倒了多少银元吗?整整二十块呀!”
“活该,谁让你全部倒出来了……。”
那栁曌笙讽刺罢,伸出手示意苏璟翃二人停下,而后惊出:“等等,那供香味,会不会是为了掩盖“月怜花粉”的香味才烧的,一般的供香只有信主去的时候才会烧的,可是他那却一直烧着。”
“你属狗的呀,这么重的供香味里面竟然能闻出月怜花粉。”苏璟翃还以为栁曌笙发现了什么重大信息不满嘲讽罢,后者没作吭响,而是站在原处若有所思。
“对了,你那个地址写的哪里?”见栁曌笙陷入沉思,苏璟翃始终难以理解前者的擅自做主,转移起话题。
“平宿杂货铺。”
“什么,你竟然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随便把我家的地址写给他了!”栁曌笙神色自若回罢,苏璟翃瞪大双目,惊讶喊出。
“你放心,他不会去的。”
“你又知道!?”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让局长派两三个人去保护就好了呀!不然我过去保护你们好了?”见苏璟翃如此反应,栁曌笙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谈笑自若起来。
其实栁曌笙在上面写着的,是“黑墨市封罗县警务分署”,这也算是给那活神仙一个忠告了。
如若那活神仙,真是非法流亡至魊界的“天弃之界”人就应该清楚自己的行迹即将被通报,可目前看来,他无非是个招摇撞骗的蜮虫罢了,成不了气候。
至于那男子,许是那“天道破歧”之人,拥有天缘,不是“天弃之界”人所能左右的,唯独那枚徽章,不得不令栁曌笙再重新思考它的来历。
(注:“天道破歧”之人即是拥有天缘,如若他一心修仙,即可破困出界,天域照命,即使这一世没有修果,上辈子也是博施济众之人。)
“让厹厹知道,不杀了我才怪!”
心说罢,苏璟翃想起徽章朝栁曌笙伸手就是索要:“想都别想,快把徽章给我,那死骗子敢上我那屋就试试看,我让他有去无回。”
苏璟翃的无故发泄,栁曌笙选择不作搭理,而是快步走上前,追上司徒彧璟,前者见吃了闭门羹,转而把气撒在那活神仙身上。
“我就不信了,死骗子,看我不把你骗人的把戏给拆了,我娘林姓倒着写,回头叫上石头,派上一两个人过来监视。”
“林字倒着写,不还是林字吗?”司徒彧璟闻讯转身,不解心念罢摇了摇头。
自知苏璟翃的脾性,一路上,栁曌笙及司徒彧璟没有搭理其,任由他像怨妇缠身般在那瞎叨叨抱怨着。
三人就这样,无精打彩的走回警车,伴随着汽车缓缓驶离河阳北巷口,一名身着红色百褶裙,身披短款披风的长发少女由巷角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