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欺瞒（7）

水趣园邻近王府内的荷花池，隆冬季节，荷花早已枯萎，而沿着池边的梅树林里腊梅开的正浓，当初开封建府的时候，李晏殊特地划了这一片种上腊梅，红梅，白梅诸多花树，又在池子中央修了亭子，上书水趣亭，他不常在府，回来的时候很喜欢到这水趣亭坐一坐，欣赏水光月色。

从前坐在这，赏的是景，品的是美酒，今日坐在这里，心潮起伏不定，枞芊芊离开后李晏殊就过来了这里，杯盏上热气袅袅，盯着茶盏，小梨的脸在他脑中不断回闪。

她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不懂？他真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难道表现的不明显吗？为何她半点回应都没有，如果讨厌他，就不要跟他笑，不要跟他说话，如果喜欢他，那就再对他靠近一点，像他那样去亲近她一样。

耳畔响起脚步声，他抬起幽暗晦涩的眼，蔷薇色的裙摆一闪而落，坐在他对面，少女的脸无辜天真的凑近，那双乌黑莹亮的眼对着他，里面露出关心：“晏殊师弟，你在这啊，我找你好久。”

他又要沉下去了，看着她的笑靥，那些毛绒绒的情绪堵在心窍处，上不去下不来，吊着他每一分气息，他盯着她灿若暖阳的笑，几乎无法呼吸，他真想紧紧抓着她问，你喜欢我吗？半分喜欢有没有？你如果不喜欢我，那我要怎么做，你会喜欢我？

“你…怎么了？”

猛的回神：“没什么，我带你逛逛园子。”

“好呀。”

从亭子出去，两人沿着腊梅树丛缓缓前行，梅香浓烈，小梨垫着脚摘了几朵放在雪白手心里，凑在鼻前闻，眼睛亮亮的模样浑似个孩童。

李晏殊看着她，心底暗叹，有些妥协了，孩童怎会懂男女情爱呢，他还是慢慢来吧。

金黄色的花朵小小的摆在手心里，她一个个数过来，突地想到前几日那个红衣姑娘柳眉倒竖的喊，表哥喜欢的是我，娶的也是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在焚香谷那天下午的奇怪梦境也浮上心帘，古怪的情绪在她心田冒着泡。

好心情突然就没了，满园的好景也失了颜色，四处望望，意兴阑珊的轻叹一声，丢了手心里的腊梅。

李晏殊看她神色不对，轻声问：“怎么了？”

她无言盯着地上的腊梅花，半响抬起水润双目：“晏殊师弟，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跟他成亲？”

幽深的眸子瞬间亮了，李晏殊小心翼翼紧盯她，试探的问：“为何这样说？”唇角微抿了下，他接着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心口激荡的厉害，呼吸顿了几秒才没那么难受。

她的眼神怔怔的，目光迷茫的，两人视线交缠，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她好像不懂，又好像懂了点什么，期盼的望着那张红唇，那里面吐出来的答案，能不能让他彷徨的心稍微，稍微的安定一点。

“晏殊师弟……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紧紧盯着她的眼，吐出的字词是解释更是告白，字字肺腑袒露心迹：“想跟她永远在一起，每天每个时辰，每个钟头都能看到她，想带她赏遍八荒四海，访遍天下所有美妙之处，知晓她所有的喜怒哀乐，会猜想她的每个神情里饱含的意义，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这样啊，那我……”

他突地打断她的迟疑：“我喜欢你，小梨，想跟我一直在一起吗？”琥珀眼眸紧紧盯着她，等着她的答案，既期望又害怕失望。

她迟疑的抬起头，眼中有迷茫：“一直在一起……”

“我们一直在一起的话，你是不是会带我吃到所有的好吃的？”

他眼睫闪了闪，呵的声笑了出来：“那自然是必须的，你想要什么，尽我所能都给你。”

似被点破蒙蔽的心扉，小梨睁大了眼，欢喜满的要漾出来：“那我喜欢你！晏殊师弟，我最喜欢你了！”

最喜欢你了！

心头猛荡，似冰块消融，春水浩荡，巨大的欢喜席卷全身，伸出手臂拥着面前馨香纤细的身躯，埋在她的发间，吻她细弱绢丝的乌发。

“那可真好，我最喜欢的也是你。”

“那你会跟那个姑娘结婚吗？”

姑娘？李晏殊懵了下，随即想到她口中的姑娘是前几日的枞芊芊，原来她也是放在心上的，并不像他以为的毫无感觉。

“不会，我只跟你在一起。”自小在宫中长大，那里面的人说的话，脸上的神情，做的事情都是别有深意的，没有人会任由自己的心性说话做事。

他不长大父皇到底喜欢不喜欢他母妃，他看见过父皇的眼泪，在母妃死后为母妃哭泣，可皇权专政相比，母妃的生死在父皇眼中不算什么，或许是身处皇位，父皇只是身不由己。

母妃死时的眼泪还在脑中，她哭着笑，笑着哭，涕泪纵横饮下那杯鸠毒，成为父皇夺回皇位的一块垫脚石。

喜欢就要永远的爱护，他的爱坦荡荡，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