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边的情况刻不容缓,但是鬼子是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的!这边的情况,虽然看的不太清楚,不太全面,但是车得胜和张孬两个人,却是被他们看的一清二楚。虽然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但是看他们的行动方向,也能猜出来个大概。

东边阵地上的战士,昨天晚上提心吊胆了一夜,基本上没有闭过眼。现在大多都是哈气连天。如果鬼子选择这个时候进攻,那么只要肯付出一点代价,十有八九能够拿下这边的阵地。

鬼子还没有动静,而杨升带领着人,离阵地还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看他们已经接近,但是鬼子还没有任何的动作,张孬大手一挥,李自奇带着人便跃出战壕,想要往西边的阵地上跑。

要的就是这个机会,虽然说只要再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们就能够换防完毕。但是仅仅是这两分钟,对他们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随着鬼子指挥官的一声令下,轻重机枪加上不知道多少数量的步枪,一起交织成一张密集的火力网,瞬间将杨升和李自奇带领的人淹没。

没有了战壕的掩护,无遮无拦的人群,如同割麦子一般的倒下,而那些因为战友挡住了子弹,幸运的躲过第一波攻击的人,因为队伍被冲乱,在那些含恨中弹的战友倒下去之后,他们立马又重新步了那些人的后尘。

“卧倒!”

“趴下,快趴下!”李自奇和杨升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大喊出口,但是这也改变不了,已经有二十多个人当场牺牲,还有二十多个人或轻或重受伤的事实!

“老王,赶紧带人火力压制呀!”杨升大声对王钊喊到,也不知道王钊听见没有,对身边的人一挥手,对身边的人说到:“大家伙趴着前进,不要露头别触了霉头。老李,你现在这里等一下,等一下我们压制住鬼子的火力之后,你们再跑,顺便剩下几个弟兄,照顾一下伤兵!”

杨升的话,王钊不知道听见没有,但是张孬听见了。在最初的没有及时反应之后,张孬立马组织剩下的人,开始进行反击。虽然说没有彻底将鬼子的火力压下去,但是总算是让杨升他们感觉,压力比起刚才来说,不只是小了一星半点。慢慢的,杨升他们终于算是爬到了防御工事之内,而等他们加入了之后,火力才算是基本上和鬼子持平。

李自奇带领着人,也不再是按照原本的编制,反正就是就近寻找掩体,现在也顾不得许多,反正是先保住小命再说。

巴掌大的一个村子,平常的时候,如果换防的话,最多也就是十来分钟的事情。但是注定今天不会是一个平常的日子,换防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十点多,才算是顶着鬼子的枪炮,将昨天晚上一夜没有闭眼的战士们,给换到了其他两处阵地。

东边的战斗愈演愈烈,鬼子已经将他们的火炮,重新投入了战斗。唯一比较幸运的是,双方的战壕距离太近,让他们的炮兵,不敢太过于放开手脚。

“张队长,你们不是也有大炮吗?轰他狗娘养的呗,光叫咱躲在这里吃炸药,那可是不行呀,也得叫鬼子享受一下呀!”情急之下,杨升对张孬大声的喊到。

“你还指望那嘞,指望个屁吧。你也不想想,先不说炮只有一门,光说炮弹,在山里的时候,炮弹本来就不多,后来又用了一些,所以带出山的就更少。前一段时间,炮在马寨放着的时候,鬼子进攻,他们也不知道省着点用,一家伙把炮弹给打光了。现在就剩一个炮筒了,你要是想用,我把它送给你!”张孬无奈的喊到。

“你们可去求了,那现在咋办?硬顶着鬼子的大炮,咱可是有点吃不消呀!”

“他们有大炮,咱有手榴弹!咱们的手榴弹还算是比较富裕,跟弟兄们说一下,都搁搁劲儿,用力把手榴弹,都扔到鬼子的战壕里。只要咱们把鬼子打怕了,就可以专心的躲在战壕里躲炮弹了!”张孬一边说,一边拍拍身边的传令兵,让他将命令传达下去。

炮弹和手榴弹,本来是差距相当大的武器,但是各乘以放不开手脚和大施拳脚之后,天平虽然还有倾斜,但是相差却也不是太多。只不过鬼子也有手雷,而且质量要好很多,以至于胜利的天平,朝他们那边的倾斜,明显的要多上很多。

不过稍微令人安心的是,虽然张孬他们现在是处于劣势,但是还没有到动辄就有崩盘的危急的那种地步。这边打的正热闹,南边的鬼子也早已经发动了攻击。不过他们既没有在昨天晚上,跟东边的鬼子一样修建防御工事,现在的进攻也没有火炮的掩护,所以南边的战士们,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轻松,而鬼子的进攻,则是相对比较困难。

战斗还在持续,除了三木博文,没有人知道,这无休无止的进攻,会在什么时候停下。但是对于这场仗,每个人却都是清楚地知道,车得胜和他率领的人,什么时候会停下抵抗。那就是鬼子停止进攻,亦或是他们的人被耗光,要不然他们必然会奋斗到底,敌我双方对这件事都可以说是心知肚明。

现在最让车得胜上火的,弹药的迅速消耗,已经排不上号了,最让他担心的,还是人员的伤亡。鬼子轮番休息轮番参战,反正就是一直保持着进攻,但是这边却是一刻也不敢停歇,更别说中午的时候,停下来休息一下吃个饭,那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天大的奢望。

双线死亡已经再度过百,受伤的更多,现在浑身上下还完好无缺的,已经没剩下多少人。

“拖,大家搁住劲,只要能够拖到天黑,鬼子的进攻就会变弱,甚至会停下来。”车得胜虽然无奈,但是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够游走于各个防线上不停的鼓舞着士气。

“怎么样?”西边的鬼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依旧驻扎在那条窄窄的河的河边上,还是没有进攻的意思,搞得西边的部队,只能够原地待命,死死地守住那段上坡的路。看既然鬼子不进攻,古斌干脆留下杨升一个人在那里指挥,他一个人猫着腰,来回的穿梭,终于算是在战场上找到了车得胜。

“情况不是很乐观呀!现在鬼子的进攻一直不停,虽然他们的伤亡很大,但是他们能够承受得起,我们的伤亡虽小,但是我们却承受不起。而且如果是按照伤亡的比例来说,其实我们双方,都差不了多少!”车得胜仔细的介绍着战场的情况。

“你看看那段,”车得胜指着东边那段防线,比较靠北的一段说到,“负责防守那段的战士们,现在已经是个个带伤,而且伤口也仅仅是用衣裳撕成的布条给扎了一下。”

“你再看村中间,”车得胜又指着张大寨,村子的中间说到,“轻伤不下火线,重伤只要是还能动,现在已经也被安排工作,往弹夹装子弹。至于那些实在是不能动的伤员,则是被集中安排在了村子中间,张根带着那十几个人在照顾。不过伤兵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又只会用布条帮助止血,不过徒劳的也是居多。唉……”说到这里,车得胜没有接着往下说下去,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嗯,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古斌肯定的说到,“现在有啥办法没有?”

“办法有两个,一是投降,不过鬼子肯不肯接受,那就是两说了,毕竟咱们打鬼子打的也不轻。第二就是拖,只能是希望拖到天黑之后,鬼子能够因为光线不好,停止进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有喘息的机会,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地想想出路。”车得胜一边盯着战场,一边说到。

穿梭的子弹,依旧在空中穿梭,撕裂了空气,发出咻咻的声音。炮弹的轰鸣,时不时地还会响起,只不过比起上午的密集,已经是稀疏了太多。如果不是因为双方的阵地,太过于接近,因此害怕误伤,那么恐怕此时张大寨东边的阵地,早已经被撕开了口子,鬼子已经踏上了张大寨村子的土地。

所有的战士,脑袋此时都变成了一种空灵的状态,动作也都变得机械。都只顾着消灭眼前的敌人,而将其他的事情,全部都抛到了一旁。父母、妻子、儿女、金钱、享受什么的,他们现在已经无暇顾及,因为如果不专心致志,那么在这样惨烈的战场上,立马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尸体,是没有可能去想那些的!

炎热的夏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每一个人,每一个为自己的生命,而奋斗的人!风没有一丝,遮阴的大树,也早已经被鬼子的炮火,给轰的七零八落,只剩下倒在地上的树冠,在静静地向人诉说,它曾经的繁茂。流进眼睛里的汗水,已经来不及擦去,那苦涩的滋味,此刻也变成了温柔乡,比起子弹打进胸膛的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实在是云泥之别!

忽然一丝凉风刮过了战场,那一阵风的舒服,好像应该是不属于这个季节。因为在这样的火热的季节,好像在人的记忆之中,连风都应该是闷热的。又是一阵风吹过,本来已经变得浑浑噩噩的躯体,好像是得到了某种召唤,又重新活过来了一般,机械的动作虽然已经停下,但是更加适合的相互之间配合,衔接的更加是天衣无缝。

鬼子的进攻依然犀利,但是抗日联合军这边的反击,气势上却丝毫不弱于对方,这无关于人数的多少,完全就是一种气势上的比拼。风还没有停下,但是渐渐地,战斗却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鬼子撤退了,并且放弃了昨天晚上连夜挖出来的战壕,他们的撤退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张孬不敢下令追击,车得胜也不敢,望着满目疮痍的阵地,他们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包扎自己的伤口,让战士们抓住这难得空闲赶紧休息,谁能够保证下一刻鬼子不会再卷土重来。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负责防守西边阵地的那部分国军,被重新调了回来,本该是他们打的硬仗,却被八路军给顶了下来。此时眼前的一切,都在深深地刺激着他们的神经,根本不用命令,他们该打扫战场的打扫战场,该帮助救助伤员的救助伤员。至于那些受伤比较轻的战士们,则是被集中起来,依旧被拉回到了西边的阵地上,防守河西那些虎视眈眈的日军。

“接下来咋办?说说你们的打算吧!”其余的人都被留了下来指挥,这个战场会议,车得胜决定武断一回,不再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只是让张孬、古斌还有张根和张百顺参加罢了。

“你们不能再打了,这样再打下去,那可真是要打死完了!”张根一直在帮助他们救助重伤员,那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死去,那种屋里的感觉,恐怕张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