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这盆牡丹后,我一晚上没睡,心里不断打鼓。原以为这会是我在沈家最大的困难,没想到第二天,沈遇敲开了花房的门。
彼时我正躺在凉椅上小憩,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敲门,挣扎着起身开了门。沈遇在外面站着,看起来还是那么温柔。
“不好意思少爷,刚刚没听见,请进。”
沈遇看着我,脸上带笑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听说你在养着那盆牡丹?”
“是的,少爷”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有些不敢贸然开口但又不得不回。
“你看你紧张的,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牡丹珍贵,祖母既然交于你养,那便是对你极为放心。这样厉害,在这方面有如此才华的人让我心生敬佩。”
他顿了顿,又说:
“不知,我可否向你学习养花之道?”
他的语气很诚恳,隐隐又透着一种陌生的尴尬,像是害怕被拒绝。
其实我并不能理解他一个大少爷为何要与我学习这些,他有钱有势,有任何不会的东西都可以直接让懂得的人来做。尽管我不懂,但我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无他,管家在他后面暗示都快暗示得眼抽筋了。
沈少爷很好学,做事情也从来不喊苦不喊累。除了吃住,几乎都是与我呆在花房里看花。
一天,我和他将花房里的两百盆花尽数搬出到外面晒太阳。他突然开口:
“你一直都在做这样的事吗?”
“当然了,也许累但是还是很有意义的。你看这盆花,最开始它只有一枝芽,现在已经开了五朵花了。”
和他呆着的这些日子,我们逐渐相熟,也大概了解了他来花房的目的。作为大少爷,父亲更喜欢二少爷,祖母更喜欢小少爷。他的生母又生他时难产,这个家里他只有一个名头而已。因为与父亲争吵,老爷一气之下想把他送去矿上。老夫人拦着,说最近有盆牡丹送来我这里,让他跟着我学养花。
养花也是个精细活,不比矿上累,但绝对不轻松。所以当初他敲开门后向我求学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如果不能留在我这儿,他就会去矿上了。
看着我手上的花,他的眼里亮亮的,这盆花他付出了很多的心思,浇水,施肥,抓虫……准确来说,这里的每一盆花他都花了很多心思。
最重要的那盆牡丹,我也让他养着。当然,我存了私心,如果这盆牡丹出意外,那不会是我一个人的原因。
听着我的话,看着正在晒着太阳的各色花朵,沈遇心里有一种轻松快乐的感觉。
“少爷,你很厉害,很有天赋,以后一个人也可以养像牡丹这样的花朵了。”
听到我的话,沈遇并没有多么开心,他捏着一叶兰的叶子,像是心事重重。
我摘了一朵太阳花递到他手中。
“行了,开心点,夸你还不高兴。”
沈遇看着手中小小的花朵,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有几天就一个月了,介时,他会带着牡丹给祖母展示成果。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再来了。
看着我忙碌的背影,沈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咽下了喉咙里的话,接过了我提着的水桶。
小小的插曲并不会让人感到什么不对。所以在几天后沈遇带着牡丹去交给老夫人的时候,我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老夫人带走的花多半都不会再回到花房里,而是到洋人的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