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象,他了解自己,他害怕面对热情过后的冷漠,正因如此他也必须克制自己……
小雨继续淅淅沥沥地下着,柳若云听着雨滴敲打房顶的声音渐渐平复了心境,被景明溪拒绝这很正常,总有机会,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吧。想开后几个翻身也就梦了周公。
苍涯山的鸟差不多是辰时才鸣叫,这村子里的鸟是猫头鹰吗――半夜三更扰人清梦,就算那叫声再怎么婉转动听,柳若云也有一掌拍死它的想法,毕竟现在的她得了失眠症。
好在这声音只持续了片刻。她翻了一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
然而声音过后景明溪便有了动作,他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尽管动作极其轻微,还敛着气息,但依然被柳若云察觉了。
须臾,屋外又传来声音。
景明溪冷着声道:“这是要跟我动手吗?”
“如若必要,我会的,哪怕拼死也要一搏。”回答这句话的正是这屋的女主人。
……这,这怎么睡。
屋外的俩人真不知道为了什么,怎么好好的竟然要动手了,还是以命相博。
无奈,柳若云只得循着景明溪的身影跟了出去,然而屋外却不止俩人。
程妻集结了一群村民正与景明溪僵持着。
柳若云揉揉惺忪的眼睛,定眼一看,嗯,可能了不得,村民的眼睛都闪着绿光,气势汹汹、杀气腾腾,正怒视地瞪着景明溪。也许众人眼睛偏小,那流露出的气势也被夜里凉风吹散地干净。
附身?还是怎么?柳若云暂时不得而知,而景明溪从容淡定想必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这一个村子总共才几户人家,所以村民都还未凑够整十,柳若云倚靠着木柱观赏着这奇特的战场。
景明溪祭出孤芳,程妻率先士卒,她上前几步,柳若云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毕竟景明溪势单力薄,然而程妻猛然一个动作,跪在了景明溪的身前道:“仙师,我从未做过伤人之事,可否手下留情,我家二弟连话都还不会说,请你网开一面。”
这一跪,程妻身后那些村众也一并跪了下来,连那仅有的逼迫气势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们随程妻附和着说什么都没有做过。
景明溪收回剑冷声道:“你们引凡人入村,难道还能算什么都没有做过吗?”
“不是这样的,程郎救过我,我只是想报答恩情,再说这村口其实有一道限制通道,以我们现在的修为是出不去的。”
“人妖殊途,纵使我现在放过你,难保你以后不伤人。”景明溪语气凛然,看似一点退让之意也没有,实则就在他收回剑时已经动了恻隐之心。
妖?救命之恩?难怪程妻手指如玉,肌肤如此白皙,一点不像一个生了两个孩子的村妇。
“我本来是一只极其普通的翠鸟,有一日被隼啄伤,是程郎救了我,我听说救命之恩必须还上才能继续修行,否则便会成为孽障,天打五雷轰,我资质甚差,修行百年后才勉强化形,后得指点开辟了这一小小境界,我在这里等了许多年才等到程郎,所以若仙师要替天行道收了我便是,可否放过他们,他们只是应我所求暂时在这里扮成村民而已,出了这里也就是一只普通鸟而已。”
柳若云眼前上演了一部现实版的《聊斋》剧情,脑中浮现了那句经典台词――公子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不如就以身相许,然后宽衣解带,郎情妾意,最后莫名来了一个修道之士棒打鸳鸯。
而现在景明溪正充当这可恶之人,她想到这里后便忍俊不禁了。
柳若云的笑声在这静谧的夜里甚是响亮,众人寻着声音一齐看向柳若云。
她冒着雨从暗处走到景明溪身边,看着泪眼朦朦的程妻起了怜悯之情,“算了吧,不是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吗?
程妻借势说:“我们本想趁夜去山里躲一躲的,没想到依然惊动了仙师。”
柳若云信手一扬,“都回去吧,跪在这泥里也不嫌冷。”众人闻言未动,眼睛直直地盯着景明溪。
……这种感觉柳若云有些不好了,难道她说的话不作数?于是不甘心、不服气的冷声道:“怎么?难道我的话就没有分量了。”这言语清冽,有十分原主的气势,这句话像是说给景明溪听又像是说给那些妖听。
须臾,景明溪才不吝啬言语说:“各位切记自己承诺,不可伤人,否则……自食恶果。”
众村民恢复成普通村民的样子,起身准备陆续离去,柳若云突然想起了什么,“哎,等一下,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告诉你们――麻烦各位闭上你们的鸟嗓,你们是鸟不是猫头鹰,别半夜三更乱嗷。”
柳若云对程妻说:“你别怕,该干嘛干嘛,我们只是投宿,明日便走了,不过若想长长久久,最好让程师傅以后别出去了,有舍才有得,人妖殊途这句话千古道理有外在也有内在,你自个好好想想吧。”
回屋后,柳若云才发现景明溪那白皙的脸上竟然泛着绯红,而衣服也被雨水打湿,深邃的眼眸像是有些迷离。
“师姐,我好像着凉了。”他坐在床边看着柳若云,嗓音退去冷冽,有气无力的柔软之声硬是让柳若云心里暗自酥了一把。
她兀自抽出手向景明溪饱满的额头探去,就在快要靠近额头时她条件反射般地迟疑了一下,这是景明溪的禁区,可手已经举到了空中那有缩回去的道理,“我就摸一下,看看你有没有发烧。”带着征求的目光问,“可以吗?”
见景明溪点了点头才放心大胆的将自己的手印了上去,额头滚烫,一触即知。
“师姐,我想睡会。”话音落完便倒在了床上,或许真是烧糊涂了,连衣服都还是湿着呢。
柳若云拽起景明溪道:“起来,你把衣服弄干再睡。”景明溪依言睁眼“嗯”了一声后又闭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