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高宗和百官在岳飞、林浩天、施全等人护卫下,沿着驿道西行,众人向前走一炷香的功夫,方才出了镇江南郊连绵的十里长山。
宋高宗见前方一马平川,已无金人挡路,停住了马,对身边的岳飞、黄谦等人流涕道:“朕虽然贵为天子,但是自从奉先帝之命出使金营以来,没有一天不奔波,没有一晚不受怕,朕终于明白古代开国之主的创业艰难,要是没有你们这些忠君爱国大臣的不离不弃,朕恐怕早已放弃了大宋江山,做了一个避世离俗的出家人!”
黄谦听了,大惊道:“陛下千万不可有放弃天下苍生的想法,臣就是死也要追随陛下、保陛下周全!”
岳飞也劝道:“陛下,万事开头难,如今金兵已退,我军前进的道路已经扫清,建康府地势险要,又有吕、杜两位元老运筹帷幄,我军士气正盛,陛下何不听从施全等人的计策,将金兵重创于长江之上?”
宋高宗点头道:“岳将军说的有理,据最新的战报:金兀术已经先我们一步,占了泰州、通州,他们准备用海船截断我们退向苏杭的道路。我们南下道路不通,只有西进这一条路,朕就是拼光大宋的血本,也要在建康重击金军的主力!”
岳飞、黄谦、林浩天三人陪着宋高宗在前面说话,施全、宗敏、马飙、王善等人则跟在后面缓缓而行。宗敏、施全、马飙因为宗泽突然去世,心情都十分低落,只有王善一人不停地说话:“二弟,这建康府真的可以敌得住粘没喝和兀术的十万大军?”
施全懒懒地回道:“大哥如果不信,去了建康府,察看一番地形,也会信心倍增的!”
王善还是忧心道:“二弟,你的计策虽好,但大哥还是要提醒你:虽然我们占了地利,但我军只有三万之众,而敌人骁勇善战,又数倍于我,这建康城的得失事小,但万岁的安全事大!”
施全只好答道:“谢谢大哥的提醒,我军虽然处于劣势,但事在人为,说不定我们就能转败为胜,一战定乾坤!”
王善听了,只好说道:“既然二弟胸有成竹,又有三弟、宗姑娘、吕、杜两位大人的襄助,将来我军大胜,这首功必然是你们的!”
马飙见王善的话酸酸的,冷笑道:“大哥,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王善见马飙的话有些不善,反问道:“三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飙冷笑道:“大哥,你贵人多忘事,不会忘的这么快吧?二哥、小弟还有宗姑娘在离开镇江、去建康前都曾劝过大哥,希望大哥与小弟们同行,共建奇功,可是大哥一再以圣命推辞,所以此次建康之行,我们有什么功过,都与大哥无关!”
王善听了,大怒道:“三弟,没想到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在心上,用来挖苦大哥,你心中还有我这个大哥吗?”
马飙也急道:“大哥,你急什么?小弟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自从你私自离开了皇陵,我发现你就彻底变了?”
王善反驳道:“三弟,我变了吗?这不会是你不满大哥的一个借口吧!”
马飙道:“我以前的大哥处事光明磊落,对兄弟有情有义;而现在……”
施全见王、马两人又为这事争吵,劝道:“大哥、三弟,请听兄弟一言,我们都是多年患难的兄弟。三弟,大哥因为有圣命在身,不敢违旨,他没有去建康帮我们,是有苦衷的,这样一件极小的事情,我们今后不必再提起!”
王、马两人还要说话,突然见宋高宗、岳飞、林浩天等人都把目光转向自己这边,都不禁羞红了脸。
施全见宗敏一直低着头哭泣,劝道:“宗姑娘,宗老将军已驾鹤西去,还请节哀!”,说完见宗敏没有搭话,又逗她道:“宗姑娘,建康城的城南可热闹,可好玩了!等到了建康城,大哥一定带你好好玩一玩!”
宗敏方才答道:“谢谢施大哥的美意,可是小妹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说完取出绣帕擦了擦眼泪,对施全说道:“施大哥,小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我们!”
施全担心宗敏还在为李梦瑶的事情生气,笑道:“这大白天,有什么东西会追着我们不放?宗姑娘你不会看错了吧?”
宗敏指了指天空,笑道:“施大哥,小妹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何不自己瞧一瞧!”
施全顺着宗敏手指的方向,见天空之上有一只盘旋的黑鹰,时而展翅高飞,时而低空盘旋,惊呼道:“不好,这黑鹰就是黑鹰教主萧让的帮凶,原来他利用这鹰一直在跟踪我们,我们只有设法甩掉这鹰,否则我们去建康的意图,很快就会被金兀术知晓!”
众人听了,都望着高高的天空,感到束手无策。
马飙对施全说道:“二哥,小弟为了对付金邦的紫青黑白四大高手,一直专心学习弹指神通的手法,今天只要这畜生飞下来,小弟就用它练练身手!”,说完就伸出双手,向那黑鹰射出两粒石子。
那黑鹰也是身经百战,它见有石子朝自己飞来,急忙拍动了几次翅膀,朝马飙就是一个俯冲直下,向他的双眼啄来。
马飙偏过头去,又是一个侧身,随即从手中弹出一粒石子,瞄准那黑鹰的下腹射出。
那黑鹰很是狡猾,先是后退几步,又突然侧向飞行,躲过马飙的一击,并绕众人转了九十度,突然一个俯冲,朝最前方毫无准备的宋高宗飞去。
黄谦见了,大惊道:“陛下危险,快催马闪躲!”,说完就催马狂奔起来。众人也恍然醒悟,也纷纷催马向前,躲避身后的飞鹰。
岳飞见那黑鹰离宋高宗不到三尺远,而宋高宗却被吓的浑身颤抖,立于原地不动,急忙地抽出腰间的紫青剑,并使了一招“铜墙铁壁”,在宋高宗与黑鹰之间形成一道紫色的屏障,那黑鹰显然是吃过紫青剑的亏,急忙在空中停止了攻击,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拍了拍翅膀,又后飞了几丈远。
岳飞见黑鹰暂时被自己逼退,怕它再次袭击宋高宗,抬脚猛地踢了宋高宗的坐骑,那马受了惊吓,方才放开四腿,驮着宋高宗向前奔跑。
施全叹道:“难道我们只有逃跑,就没有其他办法击退那黑鹰了吗?”
这时从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琴声,弹奏的正是《逍遥曲》中的《十面埋伏》,众人仔细听了一会,便觉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黄谦大惊道:“不好,难道是金兀术来追陛下了?”
施全镇定了一会,见那琴声虽然高亢急促,但其中有很多颤声,抖音,曲调的连贯性和夺人心魄的威力,也远不如金兀术,自言自语道:“这弹奏之人绝不是金兀术!难道是她?”
宗敏见施全说的那么肯定,说道:“施大哥,当今天下能弹奏《逍遥曲》的,除了金兀术,就只有李姑娘!”
宗敏还未说完,就被王善打断道:“绝不可能是李姑娘,她怎么会用《逍遥曲》中的魔音对付自己人呢?”
正当众人心魄未定之时,空中的黑鹰也受不了魔音的折磨,就像醉酒一般,开始在空中打转,翻腾,最后拍拍翅膀,坠落在草丛中不见了。
施全见弹琴人用琴音击退黑鹰,实际上是帮了自己,高声道:“弹奏之人可是梦瑶姑娘么?陛下和众英雄在此谢过姑娘了!”,施全和王善连叫了几声,但四周却始终没人应答。
黄谦见弹琴人赶走了黑鹰,知道他非敌即友,急忙对宋高宗道:“臣等护驾不周,让陛下受惊了!”
贾演提醒道:“陛下,黑鹰虽然被击退,但我军的行程必然也因此会暴露!”
贾源答道:“金狗知道又能拿我们怎样?我还怕他们不来呢?我们正准备在建康城,报当年皇陵的一箭之仇呢?”
林浩天也道:“贾兄弟说的有理,我们正准备在这建康城布下天罗地网,等这些不要命的金贼上钩呢?”
王善见宋高宗听了众人的议论,一直沉默不语,高声阻止道:“诸位不必议论,万事还是要听陛下的主张!”
黄谦也插话道:“大家少安毋躁,刚才陛下受到惊扰,先让陛下心静一会!”
宋高宗朝黄谦、王善点了点头,镇定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众位爱卿不必担心朕,朕已经没事了!金人此次欺人太甚了,他们不仅想夺朕的江山,还想致朕于死地!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决定以敌国礼对待北朝,并派出使者向其下战书!”
众人听了,都暗自吃了一惊,随后就听见岳飞劝阻道:“万岁,我军还未准备充分,此事不可心急,还请斟酌三思!”
宋高宗朝岳飞摆了摆手道:“岳爱卿不必相劝,朕意已决!不如此,不能显示我大宋的国威、军威!”
施全见宋高宗面上很是不悦,轻声对岳飞说道:“将军不可再劝,多说必然见疑!”
岳飞没有理会施全的话,又道:“陛下,既然此事一定要做,可是谁人愿为我方使者出使江北,使者又该何时出发呢?”
宋高宗听了岳飞的话,更加不悦道:“此事岳将军就不必担心了,随驾众臣中必有为君分忧之人!”,说完又朝众人问道:“诸位爱卿,你们谁人愿意为朕渡江北上,出使金营?”
众人听了,都纷纷低下头去,不敢正眼看宋高宗,因为众人都知道:宋金早已处于敌对状态,这弱国向强国下战书,行敌国之礼,都是毫无益处的表面文章,只会遭到金人的耻笑!而黄谦等主和派对宋高宗的此举也表示不满,因为在他们看来,如果这样做,就会彻底激怒金人,断了将来合议的可能,因此没有人愿意出面,担当此次出行的使者。
宋高宗本以为自己金口一开,一定会有很多人争着充当使者,再不济,黄谦等人也会出来,为自己解围,可是他等了很久,既没有人出声赞成自己,也没有人挺身而出,解自己的难堪,但他还是不甘心,心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又问道:“哪位爱卿,愿意为朕出使金营,不管成功与否,朕必封他为王!”
宋高宗环视四周,见群臣议论了一阵,又是沉默不语,正当他彻底灰心之时,一个响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臣虽然不才,但愿意充当陛下的使者,北上扬州,向金兀术下战书!”
宋高宗见那说话之人正是岳飞的部下,施全的大哥王善,心中大喜道:“王壮士,你真是朕的救星,你曾在磁州嘉应神祠从粘没喝的手中救过朕,又在扬州江边从金兀术的手中再次救了朕,如今群臣畏难,只有你再次挺身而出,为朕解难,朕现在就封你为江宁王,官赐一品,代表朕全权处理与金人交涉的事宜!”
贾源见王善因为会奉迎皇帝,一步登天,被封为王爵,位次在自己之上,心中不服,故意对马飙说道:“王善救过陛下是不假,但三次都不是凭他一人之力,第一次在嘉应神祠,他是借了岳将军的功劳,第二次在扬州江边,他被金人围攻,要是没有你和施全相救,他自身难保,哪来的救驾功劳?况且他曾在应天府皇陵临阵脱逃,而我们却浴血奋战,从死人堆里救了皇帝,他的功劳要远远小于岳将军、林帮主和施大哥,可是他的爵位却远远高于他们,我要是他,心中有愧,一定不敢接这个王位!”
马飙听了,冷笑道:“那倒未必,这人心隔肚皮,而且是会变的!”
贾演劝道:“三弟,马兄弟,你们也不用忿忿不平,有些人心术不正,爬得再高,飞的再远,最终也会有折翅的那一天!”
贾演的话刚说完,就见王善跪倒在地,扣了头,谢了恩,方才问道:“谢陛下,不知臣何时动身?”
宋高宗刚要说话,就见黄谦抢先说道:“陛下,这钦差使者任务重大,代表了朝廷的颜面,千万马虎不得。据臣所知,这江宁王本是绿林出身,从未做过使者,万事还是要请陛下先行给予调教指导,方可出使金国!”
宋高宗听了,知道黄谦话中有话,也道:“江宁王,黄侍卫说的有理,我们眼看就到建康了,这事也不用急于一时,等你到了建康,住进王府,再为朕出使也不迟!”
王善又跪倒在地,回道:“臣谢陛下知遇之恩!今后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宋高宗见心结已经打开,心情变得十分愉悦,策马扬鞭,在施全等人的引导下,只用了两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建康府东郊的栖霞山。只见山谷间彩旗招展,细乐阵阵,原来建康留守吕颐灏、杜充早已带领城中大小官员,列队候在栖霞山的驿道口,迎接皇帝的到来。
吕、杜两人见了宋高宗,急忙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宋高宗急忙将两人搀扶起,赞道:“两位老大人坚守建康有功,献策破敌有功,护驾有功,你们真是朕的中兴之臣!”
吕、杜两人听了,急忙谦虚道:“这些都是臣等应该做的,臣等何功之有!至于献策破敌之功,一半是出于陛下的鸿福,另一半应该归功于陛下派出的钦差施大人,臣等是在他提醒下,方才想出这么一个歼敌之策!”
马飙听了吕、杜两人的话,心中不悦,对施全和宗敏道:“这计策明明是施二哥想出来的,怎么就变成他们的了?”
宗敏听了,也有不满,对施全道:“这吕、杜两人也太可恶了,他们尽拿好事给自己脸上贴金,大哥你怎么也不辩一辩?”
施全却道:“这计策还没有实施,说不上什么功劳,万一敌人不中计,这大功劳就变成大罪过了!到那时,看谁还敢望自己身上揽?”
宗敏听了,咯咯笑道:“施大哥,你真傻,难道你就不想成为江宁王那样的人上人吗?”
施全道:“我本是黑风山的盗贼,能被朝廷用为钦差,已经是烧高香了,这无妄的福禄,你施大哥享受不了!”
宗敏红着脸,低声道:“宗敏就喜欢大哥这样的英雄!”
这时,宋高宗又问吕、杜两人道:“看来朕要在这建康府长住,对了朕在建康府的行宫,你们准备的怎样了?”
吕颐灏听了,有些支吾,杜充见施全离自己较远,却道:“禀陛下,臣和吕大人为了抵御金寇,安抚百姓,常常不在城中,这为陛下建行宫的事情,臣等也曾多次与施大人商议,可是钦差大人总是避而不谈,我们以为施大人心中早有主张,就再也不敢相问!所以此事,陛下还是要问一问施大人,看他是如何安排的!”
宋高宗只好让黄谦叫来施全、宗敏、马飙三人,问道:“施壮士,你是朕的先行钦差,如今朕也快到建康了,今晚朕的行宫可曾准备好?”
施全不敢隐瞒,只好将当时与吕、杜商议的情景说了一遍,宋高宗听了,不悦道:“你们三人相互推诿,都以战事吃紧、耗资巨大为由,不愿为朕置办行宫,那朕倒要问你们,如今建康城里兵荒马乱的,你们让朕住在哪里?”
施全只好回道:“万岁,这的确是臣处事不周,还请陛下责罚!”
宋高宗见施全满脸的谦虚,也不好过分苛责于他,只好笑道:“施壮士,你还年轻,还需要更多的历练,不过你千万不可学岳飞,你要多学学你的王善大哥!朕以后才会让你挑更重的担子!”
施全听了,没有说话。这时宋高宗又对贾演、贾源道:“朕听闻你们原本就是建康人氏,现如今又是建康府的宁国公和荣国公,烦请两位爱卿辛苦一趟,为朕准备一个暂时的行宫!”
贾演、贾源跪倒在地,说道:“万岁放心,臣等遵旨,即刻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