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金兀术、金钺、石青、郑彪四人趁浓浓的夜幕,乘小舟出了荣国府,又沿地道返回城南的金玉奇缘店。
金玉奇缘店的掌柜杨坤急忙迎上前去,让两名伙计徐大郎、徐二郎奉上茶水、点心。兀术四人吃了饭,休息了片刻,方才将白天在荣国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杨坤等人。
杨坤听完后,方才问道:“教主,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兀术回道:“我从扬州出发前,曾与皇兄约定,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今晚在建康城以放烟花为号,则我三路大军从东、西、北攻入建康,俘虏南朝的小皇帝,夺了他们的镇国三宝,平了他们的江山!”
杨坤赞道:“此计划甚好!如今荣国府的宴会已被教主和两位使者搅散,我们拿下这建康城也是易如反掌!”
金钺担心道:“教主,我们这里已经准备妥当,不知粘没喝大帅那边怎样了?”
这时从后堂的地道中传来一个声音:“掌柜的,我回来了!”
石青见那人一身算命先生的打扮,急忙取出竹竿,护在兀术的身旁,问道:“阁下是谁?”
杨坤阻止道:“石右使,不要误会!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店中的账房先生吴椿!”,说完又对吴椿说道:“吴先生,快快见过教主、左右使者!”
吴椿躬身道:“金光教建康城南香堂吴椿参见教主、左右使者!”
兀术朝吴椿点了点头,问道:“听杨香主说,吴先生一直在外,为我军打探消息,甚是辛苦!如今我军即将渡江,在建康与宋军将有一场大战,不知吴先生有何见教?”
吴椿回道:“谢谢教主的关心,属下这半年来一直在沿江一带给人算命占卦,并秘密将南朝沿江各路、州、县的江防画了几张地图。”,说完从身上取出地图,双手交与兀术。
兀术展开地图,见那图上密密麻麻画满了沿江各州县的城防部署,以及步骑兵的数量,赞道:“吴先生真是我大金国平宋的第一功臣!”
石青插话道:“教主,如今我军即将渡江,何不将其地图,急速交与粘没喝大帅手中!”
兀术点头道:“好主意,杨坤你派一个人去办!”
杨坤刚要去准备,就见吴椿阻止道:“教主、香主且慢,属下三天前早已将一张地图交与粘没喝大帅!恐怕大帅早已渡江,正在来城南的路上!”
金钺不解道:“吴先生,即使大帅有地图,他也不可能帅大军飞渡长江,直指建康的城南啊?”
吴椿见众人都有相同的疑问,解释道:“教主,各位请仔细看地图,宋军的军事部署重点集中于建康城西和城北,沿江其他州县的军队十分分散,且都是一些步兵!我已建议粘没喝大帅舍近就远,率轻骑一千,从建康上游的采石矶渡江,绕开建康城西,昼伏夜行,不用三天,就能到达建康城南,从我们的地道入城!这宋军的建康城防就如摆设一样,这样我们就能轻易控制城南的朱雀门!”
兀术听了,连声叫好道:“妙啊,真是妙计!”
金钺也道:“教主,既然粘没喝大帅马上就到城南了!我们也应该放出烟花,让他们尽快入城!”
石青也道:“教主,金左使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一路去城北放烟花,联络萧让、干离不大军,共同攻取燕子矶;一路与城南的粘没喝大帅联系,夺取城南,这样我军一南一北,来一个瓮中捉鳖,让南朝的皇帝和要臣们一个也跑不了!”
兀术想了想,方才说道:“好,就按照石右使的方法行事,本教主与两位使者亲赴城北。杨香主,你们在城南住了十年,对城南非常熟悉,去城南与粘没喝大帅联络的重任,就给你们了!”
杨坤躬身回了一个诺,就率领两名伙计徐大郎和徐二郎,去了城南,秘密将粘没喝和一千骑兵,从地道带入城,偷袭占领了城南的朱雀门,其中的故事前文已经讲过,不再赘述。
再说岳飞、施全、宗敏、马飙等人见兀术等人已经逃走,只好先安抚了贾演、贾源兄弟,又帮盐帮曹劲等人安葬了他们的老帮主林浩天,万事处理完毕,天已蒙蒙亮。
这时从城南传来噩耗,城西大帅杜充已率领十万水师投降了粘没喝。粘没喝一边派人秘密搜捕宋高宗等人,一边入城张贴告示,要求宋朝的各级官员即刻投降,否则杀无赦。
施全见城中人心惶惶,形势十分危急,对岳飞说道:“岳将军,粘没喝率大军进了建康城,我们四处找不到万岁!只怕万岁在城南已被金人所虏了!”
岳飞叹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做臣子的,只有与金寇死战到底,救回圣上,方能告慰那些死于金贼铁蹄之下的英烈!”
宗敏听了岳飞的话,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宗泽,双眼含泪道:“岳将军说的对!我们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即使金寇如何凶残、前面的路如何艰难,我们绝不屈服!”
马飙叹道:“岳将军、施二哥,现在金兵进城后四处抓人,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岳飞想了一会道:“如今之计,我们只能先出了建康城,投靠城北的吕将军,与他商量营救陛下的对策!”
贾演也道:“如今建康城西已经失守,大宋的建康水师已落入敌手!我们就是去城北,又怎能应付金寇的水陆夹击呢?”
施全点头道:“岳将军,宁国公担心的有道理,在下觉得我们去燕子矶之前,应该趁粘没喝在城南立足不稳,先夺回他手中的大宋水师!否则我军优势尽失,一战自溃!”
岳飞担心道:“施侍卫说的有道理!但城西的军事一直由杜充执掌,城西的将领大多是他的亲信,我们如何让他们脱敌反正呢?”
贾源插话道:“岳将军有所不知,这建康的水师是杜充掌管不假,但他只控制了极少数的高级将领,中下层的将领有一半还是明事理的。实不相瞒,当年江老帮主在的时候,为了抗金卫国,就曾让我漕帮洪泽湖、巢湖、洞庭湖、太湖、鄱阳湖五大湖的舵主、香主报名加入各地的水师,因此只要我们以江老帮主的信义相劝,这城西的军队还是会弃暗投明的!”
贾演接着道:“三弟,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城西水师中,还有我们的好友呢!”
贾源问道:“大哥,你说的是谁?”
贾演提醒道:“三弟,你可记得我们扬州的好友焦大?我们刚来建康时,他还亲自登门拜访过你呢?”
贾源笑道:“原来是他?他如今可是城西水师第二营的都统!手中有几千人的军队!”
曹劲也道:“这样最好,只要两位国公出面,一定能将焦都统争取过来!"
贾演却为难道:“曹大人,这劝说焦大的事情,我们兄弟俩责无旁贷,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金寇已占尽优势,谁知道这焦大现在是怎么想的?”
施全见大家听了贾演的话,都陷入了沉默,劝道:“宁国公,荣国公,不管此事有几层把握,如今国难当头,就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去闯一闯!"
贾源点头道:“既然施侍卫如此说,我愿意陪他去一趟城西大营!”
施全见贾源同意了,对岳飞说道:“岳将军,你带领大家先去燕子矶吕大帅处,我和贾源秘密前往城西大营,设法探听陛下的消息,并分化杜充的水师!我们如果能脱身,一定会与大家在燕子矶相会!”
宗敏见施全只带贾源一人前去,担心道:“施大哥,小妹也要跟你一同前去!”
马飙也道:“施二哥,我也跟着你们去城西大营!”
施全连忙摆手道:“宗姑娘,三弟,我们此次去城西又不是请客吃饭,只是秘密劝说焦大,当然人越少越好!你们先跟着岳将军去城北,那里与金兵正面相抗,更需要人手!再说我们如果顺利,半日就能返回,你们就不要担心我了!”
宗敏和马飙见施全说的有理,方才不再坚持。
施全和贾源与众人分手后,稍稍准备,两人怕给人给认出,避开热闹的街市,专走僻静的小巷,从城东出了建康城,两人借着秦淮河边上茂密的杨柳和芦苇,躲开巡逻的士兵,慢慢靠近城西的军营。
两人在离军营不远的芦苇丛中停住了脚步,仔细观察前面的情形。这时城西军营高悬的宋字大旗,已被换成了金国的虎形帅旗。大营外巡逻的士兵更多、更警惕,并由几名骑马的金将统领,大营四角瞭望台上警戒的士兵也被换成金兵。
贾源轻声对施全说道:“城西大营防范如此严密,看来皇上真的被他们抓住了,我们如何才能进的去?”
施全一时也想不出好主意,只好回道:“荣国公稍安勿躁,我们再仔细观察观察,说不定这大营存在什么漏洞,我们可以混进去!至于万岁是否被擒,也要等我们进了大营,方才知晓!”
两人又等了很长时间,临近傍晚的时候,方才见几十支竹筏,装满军粮和果蔬,沿秦淮河慢慢靠近大营。
贾源见了,兴奋地对施全说道:“有办法了!我们有办法进军营了!”
施全问道:“荣国公,究竟是什么好办法?”
贾源指了指秦淮河里的那些竹筏道:“施侍卫,你可看见这些竹筏上我们漕帮的旗帜,这些船主人都是我们漕帮的兄弟,我们可以混入其中,顺利进入大营!”
施全听了,点头称好。
原来这城西军营依水而建,地势非常低洼,不利于大量储存军粮,所以每十日日落前,都要靠漕帮的弟子将粮草运入军营,作为半月的军需。
贾源使出漕帮的联络信号,那些竹筏的船老大见附近有兄弟需要帮忙,纷纷在秦淮河中停住了竹筏。
贾源拉着施全,跳上了一艘靠近河岸的竹筏,和船家用漕帮的暗语交流了一番,希望他带自己去军营。
那船家迟疑了片刻,问道:“兄弟为什么要去借我们的船去军营?”
贾源回道:“我们漕帮的一个重要人物在这军营中,我们想去见他一面。”,说完见那船家有些不信,只好从腰间拿出漕帮帮主江源的信物。
那船家见是帮主的信物,急忙躬身回道:“不知教主亲临,只要教主吩咐,属下一定照办!”
贾源含泪道:“实不相瞒,我并不是帮主,江帮主在应天府皇陵与金人一战中已经殉难,临死前帮主将信物交与贾源。而帮主的令牌却被奸贼杨么所夺,杨么投靠金寇不成,又在洞庭湖落草为寇。如今我漕帮四分五裂,只有等我们击退金贼后,再召集五湖四海的教众,重新选出德高望重的人为新帮主!”
那船家听了,叹道:“原来您是朝廷御赐的荣国公、漕运转运使,您和江帮主一样忠君爱国,您就是我们心中的新帮主!”
这时,岸上巡逻的金将发现了秦淮河中的竹筏都停止不前,高声呵斥道:“河中运粮的,你们如果再不运粮入营,本将会将你们一一捉拿问罪!”
这时,贾源和施全已经换了身渔民的衣服,混杂在船员之间,顺利通过了军营大门的检查,两人帮船家卸了军粮后,已是晚上戌时。
临走前,施全和贾源被管粮的军官拦了下来。
那粮官眯着眼睛问道:“你们两人怎么看着眼生,你们是哪里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贾源身旁的船老大急忙朝他挤挤眼睛,贾源会意,急忙从袖中取出一吊铜钱,双手恭敬地递到粮官的手中,陪笑道:“这位军爷好眼力,我们兄弟俩名叫张三、李四,家里穷实在过不下去了,庆幸的是军营中的焦都统原是我们的街坊,我们就投靠到他门下,打通了关节,方才谋到了这份好差事!”
那粮官见贾源认识军营中的将官,又收了他的好处,笑道:“原来是焦都统的门人,那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就安心在这里办事吧!”
施全和贾源离开了粮库,直奔第二营的都统衙门而去。经过门子的通禀,焦大在会客厅接见了施全和贾源两人。
焦大首先道:“前日荣国公四喜临门,在下本想去赴会,可是军务在身,职责所在,所以未能登门贺喜,还请见谅!”
贾源答道:“焦大人,上次未能参加小儿的喜事,实属憾事,还请大人有空能亲临敝舍,我们兄弟俩再把酒言欢!”
焦大见贾源迟迟不入主题,问道:“荣国公与施大人深夜来访,究竟所为何事?”
施全见焦大已把话挑明,索性说道:“焦大人,我和荣国公此次来拜见大人,就是想知道:万岁此时可在营中?”
焦大回道:“这个末将可以保证,万岁的确不在我们军营中,否则这么大的消息,我们小小军营岂不传个遍!”
贾源又问道:“既然万岁不在这营中,如今这城西军营又是怎样的情景?”
焦大答道:“实不相瞒,自从杜大帅变节投靠了金粘没喝,军营指挥使以上的官员都已被金人取代,中下层的将校大半也被金人用高官厚禄收买,大宋水师已不复存在,即使皇上此次幸免遇难,大宋这半壁江山也守不住了!末将和几个同僚都有了大宋此战必亡的心事。”
施全又试探道:“这么大的军营中难道就没有忠心卫国的热血汉子?”
焦大叹道:“怎么会没有?我们几个的都统,标统,中尉都觉得这次不战就投降金人,太窝囊了!可是大家都是粗人,没有一个愿意领头的,再加上人心又不齐,所以我们都装着糊涂,只要官衔不变,俸禄不少,家居平安,也就得过且过了!”
施全见焦大对前途很是颓废,激励道:“焦大人,现在就认为大宋此战必亡,未免太早了些,且不说建康城北还有吕大人的雄师十万,大宋除了建康水师外,还有部分水师在韩世忠将军手中,而韩帅奉旨已至镇江,离建康也不过一两日的路程!这建康水战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焦大听了施全的话,还是摇头道:“施侍卫,末将也知道你忠君爱国,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今日已收到上峰的军令,明日率领城西水师,与金渡江部队合击燕子矶的吕颐灏残军!你们说就凭吕颐灏一支军队,还能扭转战局,一战定乾坤?”
施全听了焦大的话,暗自吃了一惊,只好又劝道:“焦大人,我们都是大宋的臣民,难道你愿意看到我们的父母妻儿成为金人的奴仆吗?你们作为军人不战而降,又怎么对得起万千被金人残害的袍泽兄弟!万一金人此战不胜,你们将来如何面对万岁和天下的百姓?就算大宋败了亡了,你们还是要成为千古的罪人!”
焦大听了施全的话,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在扬州被金人用火活活杀死的情景,顿时起了与金人不共戴天的决心,喃喃道:“施大人,此事容我好好想想!”
过了好一会,焦大方才问道:“如果我弃暗投明,我应该怎么做呢?”
这时,贾源见焦大话语间有些松动,趁机建议道:“焦大人,你我本是幼时的好友,哥哥认为:如今我军的优势在于水师,如果金寇缺乏建康水师的掩护,他们单凭骑兵攻取建康城北的燕子矶,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因此,只要兄弟临阵带领水师弃暗投明,在水战中相助吕帅,此次宋金大战的胜负就是一个未知之数!”
焦大最后下定了决心:“贾大哥,兄弟听你们的,但光靠兄弟一人的力量是不够的,要大多数水师将领都弃暗投明,方能扭转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