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意识往下看去,罗余察觉到碎片底下有一行小字:
“失落之地的碎片。众生呼求庇护,我来;众生背意而行,我离。”
一股浓郁的失落感……
他突然觉得以往忽略的简介或许是个很有趣的东西。
在这样的浮想联翩里,一天平安无事地过去,大队伍一直走到天黑才安营扎寨。
“来到古代文明城,好像没有哪天像今天一般轻松自在。”罗余心想。
今夜,满天繁星被无处消散的云朵遮掩,月亮化作一圈光晕。
除却营地,外面的环境漆黑一团。
现在愈是平静,接下来的处境便愈是危急。
“蔓莎,我们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罪山。”
“照这两天的进度,后日就该到了。”黑发如瀑的林蔓莎盘腿而坐,挺直身子,碧绿的玉箫平平放在腿上。
“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去罪山?”罗余双手抱住膝盖,偏头注视着她。
“你说的,故地重游,唤醒记忆。”她平视前方,没有转头的意思。
“凭你的脑瓜子,绝不会信我话的。”他自嘲笑道。
蔓莎不置可否,碧绿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知道就好。
“罪山只有你们罪族、半兽人族和精灵族?”
“不算那些林林总总的异兽杂族,论规模数量,以三族为主。”她的声音有着箫声的绵长尾音。
“你们三族之间的相互关系如何?”趁当下有空,多了解情况,没有坏处。
“如你所见,我们罪族夹在两族之间,南侧迷雾沼泽的半兽人是我们最直接的敌人,他们虽然智力有限,但繁衍相较罪族人迅速,且天生勇猛嗜血,时不时就来侵扰我们。”
林蔓莎见罗余听得入神,便耐着性子继续说:
“黑暗森林的精灵族得天独厚,寿命悠长,但繁衍发育缓慢,人口有限,我族和精灵族签有互不干扰的君子协议,一直相安无事,他们唯一的威胁,或许就是黑暗森林的诸多异兽。”
罗余点点头,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
“老胡,你再说说你在边境时百人敌的战绩呗?”叶大力搂着胡志辉的肩,脸醉醺醺的,模样滑稽。
“大力,道听途说,不得信,也就斩杀了数十人吧,以讹传讹,传成百人。”胡志辉摆摆手,他就喝了一杯,以往行军打仗,他是滴酒不沾的。现在情况虽然没有那么危急,但他也不会因为贪杯而误事。
“胡将军?”
肉山一动,铠甲摩擦起声,胡志辉端着饭碗好奇回头,“殿下有事?”
“明日早点出发,我有昏睡病,给我丢在队伍后的马车上就行,或者绑在马背。”
“这……这样不妥吧,我们等殿下醒来再走便是。”
“有何不可,就照我说的做。”
“……嗯。”胡志辉只好应允,他的话里有浓重的鼻音。
翌日,等罗余醒来时,已是正午,他发现自己被一根绳子牢牢绑在小黑的马背上,像个粽子,动弹不得。
“呸呸……”嘴里全是马细碎的毛发,胸腔肚子压的难受,后脑勺和背部被骄阳烈日烤得发烫,他心里暗苦,“还不如给我丢在马车上。”
“醒了?我绑得怎么样?”叶曦挥舞着马鞭,驱马靠近,邀功请赏似的说道。
“别废话,快帮我解开!”
“舒服吗?我看现在这样挺好的。”她边嬉笑着边踢了他屁股一脚。
罗余哭丧着脸,“你看我像是舒服的样子吗?乐意见我受虐?”
“乐意极了。”叶曦眨着漆黑漂亮的眸子,捂着嘴呵斥呵斥笑。
“喂,我说俺妹,给大妹夫松绑吧。”叶大力见他痛苦,一旁求情。
“要你管,”她白了他一眼,“他可以自己动手的。”
“哎,妹夫,我帮你吧。”大力无奈,骑到罗余边上,给他松绑。
半刻钟后,罗余总算是坐直在小黑背上,活络筋骨,脖子“咔咔”转动。
“谢了,大力。”
“我妹调皮,别在意。”
他用余光喵了眼叶曦“凶神恶煞”的脸,悻悻然说:“哪敢在意。”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罗余叼着艾草,吹着口哨,四周都是崇山峻岭,红彤彤的岩石上面爬满青黄色的植物。
慢慢的,他听见前面传来有清晰的“哗哗”流水声。
“有河?”
“应该是凤血河。”骑在后边的林蔓莎接过话。
再往前行了点路,居高临下望去,一条幽绿的长河在黄色的谷地缓缓流淌。宽度约有二三十来米,在尽长尽宽的整幅河面,一连铺开九块红色巨石。水流以其冲击的重荷,扑压巨石,扑得浪花聚散成白色的浪沫。
队伍下到滩涂,马蹄在河岸边印下杂乱无章的蹄印。
陈胜屁颠屁颠跑去试了下水深,泅水到离岸一米处,水面已漫至肋部。
他去而复返,“禀将军,殿下,中心水深处或许会漫过头顶,马匹能凫水渡河,但士兵多数不识水性。”
胡志辉皱着浓眉,左右远眺,不见可供渡河的桥梁。
“蔓莎,我们当初过去的时候,是泅水还是?”
“我在认路,上回走的不是这条道。”林蔓莎抬首四下看着周遭的,似在回忆。
随后她眉毛一挑,葱指往右一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要往下游再走点路,有座木桥。”
“好,”罗余拍手,“就听蔓莎的。”
众人往下游的方向走了数百米,果真看到一座横亘两岸,浮在水面之上少许的木桥,几块支撑的巨石抵住上面铺陈的木板。
不远处数十米高的山坡上,一全身蒙着黑色斗篷,骑着俊朗白马的男人……或许从娇小羸弱的身材来说,不算正常成年的男子。
斗篷下的一双漆黑有神的眸子正盯着山下队伍前头,身着青衫的罗余看。
此时罗余正想驱马上桥,打头的胡志辉大手一挥,高声朗道:“桥是断的!”
“断的?”他一阵错愕,挤上前去。
木桥在中段位置的确是有数米的断层。
“难道是被洪水冲垮了?”叶大力凑过来,猜测道。
“不是,”罗余登时反驳,指着最靠近断层的木板,“上面有斧头的凿痕,是人为的。”
“人为?谁会做这么缺德的事啊!”大力一脸困惑。
“不知道,而且……”他跳下马,蹲在凿痕旁,探手摸了摸粗糙带刺,发黄干燥的肌理,“凿痕很新鲜,我敢确信,就在不久前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