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灵魂,仿佛失去了主体,化作了孤魂野鬼,在苍茫的天地间,无止尽地游荡。前方,不见尽头;后方,难明前路。似乎,这是一条永恒之路。
在枯寂的时间长河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那灵魂坠落在了一座巨大繁华的城池中,城池大门,方方正正刻着三个大字——华武城!
那个灵魂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朝着一个方向飘了过去。当他跨越了大半个城池,到了一座豪华的府邸处时,阵阵爆炸轰鸣声突然从城池各处传来。回头,城中数十个地区,燃起了滔天大火。
几十个身披夜行服的黑衣人,快速朝府邸冲来。那个灵魂向前扑去欲阻拦黑衣人,却被黑衣人直接穿透了身体,眼睁睁看着这些凶神冲进了府邸。那灵魂嘶吼着跟着冲了进去。
熊熊燃烧的烈火,血肉模糊的尸体,汨汨而流的鲜血,充斥整个府邸。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那灵魂,无力阻止!
冲进府邸内院,那个灵魂眼睁睁看着一柄长枪,穿透了一个惊慌失措的美妇人的脖子。
“不!母亲!!”
浑身缠满绷带的上官冰岩,猛地坐了起来,随即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整个身体传出,刚刚坐起来的身体,再次重重倒在了床上。
“咳咳!”
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着胸中阵阵闷疼,吐了一大口血。而上官冰岩的身体各处,随着刚才剧烈的动作,开始往外渗血。本来白洁的绷带,几个呼吸间变得血红。
“我……还活着吗?”
上官冰岩现在连动都不想动了,回想起刚才的梦境,心中一阵苦涩。又回到了那天,又回到了华武城。这一年多来,已经无数次在梦中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若素还在的时候,冰岩虽也会时不时从梦中惊醒,但即便在梦中,他也在鼓起勇气保护着若素。如今,若素不在了,甚至连梦中,都剩下了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目睹惨案的发生而无力阻止。
这时,屋子的门被推开了,一阵脚步声响起。
“师傅,是你吗?小松怎么样了,它安全了吗?”
上官冰岩此刻抬头都显得不太可能,但他仍心系小松的安危。正常来说,每次他受伤,醒来第一个看到的,都是小松,而这次……小松却没守在他身边,这令他心中直打鼓。此刻听到脚步声,就迫不及待想得知小松的安危。
结果除了脚步声,冰岩并没有听到回答,上官顿时急了。
“师傅?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小松出意外了?”
下一刻,出现在冰岩眼前的,却并不是黑袍,而是一个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眉毛直垂到脸颊的长眉老人。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师傅呢?小松呢?”
上官冰岩条件反射般一连问出了四个问题,他不得不防。如今,能让他信任的人,屈指可数,更不用说眼前这个陌生老人。
白眉老人对冰岩的问题恍若未闻,自顾检查了下冰岩的伤势,最后在床边放下了什么东西,离开了。
“莫名其妙,这老头究竟什么人,为何师傅和小松都不在?”对此,上官冰岩只有不解。
上官冰岩废了半天的力气,忍着非人道的剧痛,终于看清了白眉老人放下了的东西。那是黑袍留下的一封信,以及一块七彩石。
黑袍的信,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告诫上官冰岩,他可以像信任黑袍一样信任那个老人。最后着重点明了,要冰岩好好保存那块七彩石,不要将其交给或者借给任何人!而信中,并未交代他为何离去,也未说明,那老人是何人。
冰岩将那拇指大的七彩石放在手心,只见整块七彩石被分成了均等的两部分,一半是红色的,另外一半,由金、绿、蓝、黄、黑、白六种颜色交错而成。
“若素……”
看着七彩石,若素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冰岩脑海中。这块七彩石,冰岩记得很清楚,是若素佩戴了十二年的挂坠。冰岩一直以为,这块挂坠,已经和若素一起被埋在地下了,可没想到,却被黑袍摘了下来。
这块七彩石,看起来极为普通,就是普通的晶石而已,不过是不同的颜色纠合起来的。至于为何黑袍如此重视,冰岩不知。但能让黑袍如此重视的,定非凡物。
上官冰岩将七彩石珍而重之收了起来,本来想修炼《炎雷经》的,但刚运行功法,体内外刀割般的疼痛,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无奈之下,只得思考人生。
“小松,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能活着报完仇,一定会去找你的。”不自觉的,冰岩就又想起了那只灵性极强的小松鼠。
黑袍在信中提及了,他已经将小松送到了非常安全的一个森林中。小松,已经不适合再呆在冰岩身边了,否则,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接下来的五天,白眉老人每天都会出现一次,给冰岩换药,同时带来一大碗墨黑色的汤药,亲眼看着冰岩喝下去之后,一声不响地离去。中间冰岩一直找话题,但是奈何白眉老人根本一句话都没说过。冰岩直接怀疑,这人该不是个哑巴吧?
第六日,身体只剩下少部分绷带的冰岩,终于走出来屋子。久违的阳光,晒得冰岩浑身舒坦,这些日子心中积攒的阴霾,一扫而光。
这里,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山谷,青花翠竹,鸟语花香。对于冰岩这种每日活在血与恐怖中的人来说,这里,是绝对的人间仙境。
“是个好兆头啊,今天就可以开始修炼了。”感受到恢复了活力的内力以及完全愈合的筋脉,冰岩有种马上坐下开始修炼的冲动。而这时,他却看到了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
白眉老人一手端着一个大碗,一手背后,缓步从山谷旁侧的一排茅草屋朝冰岩走来。到了近前,白眉老人将碗递给冰岩。而看到自己走出屋子的冰岩,白眉老人,却无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无喜无忧是他的常态。
看着那漆黑如墨的药汤,上官冰岩只想吐。
汤药不是没喝过,这么难喝的,活了十几年,还真是第一次。这种药,说不出是什么味道,说是五味陈杂都是轻的,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味道。冰岩第一次喝的时候,只喝了一口,就直接吐了,最后硬是被白眉老人灌了进去。之后每天一大碗药汤,从未间断。
“又要喝啊。”冰岩悲号一声,端过碗,闭着气,咕咚咕咚一口干了,之后仰天做了几个深呼吸。虽已喝了很多天,冰岩还是怕一忍不住全吐出来。
虽然说,这种药的确是难喝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但是其功效也的确不是盖的。每一天,冰岩都感觉到严重损伤的身体,自内而外,改天换地般的复苏。就连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的右手,也在快速痊愈。
“这是最后一碗。”白眉老人接过碗,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就走。这是冰岩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的确是那种仿似看淡了世事,无喜无忧的语气。
看着老人的背影,冰岩有一大堆想说的话,最后叹了一口气,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次日,白眉老人告诫冰岩一声,便离开了山谷,没说何时回来。
接下来的几日,冰岩每天除了修炼《炎雷经》,就是重复演练黑袍教给他的几种武技。除却第一次教给他的焰涡与鬼步,黑袍后期一共传授了八种武技,其中便包括游龙剑诀,以及最后冰岩冒死施展的武技——掌心雷!这是冰岩学习的第一个奥义秘技。
最后的八种武技,严格来说,上官冰岩仅学会了“游龙剑诀”一种。掌心雷,冰岩至今还在摸索的过程中,那是冰岩第一次使用,也是殊死一搏的决心,幸运的是,他赌赢了,还活了下来。
之后,上官冰岩伤势痊愈,曾出谷去寻找强大的兽王,或者险峻的地形,或瀑布,奈何根本没有适合冰岩进行高强度体能训练的条件,甚至连一个强大点的野兽都没有。这片山林,太平和了,平和的完全不似在人间。绿树繁荫,动物间和谐共处,山林平缓而温润,甚至就连裸露的山石,都布满了各种藤蔓,以及鸟巢。试问,这偌大的一片森林,群山密布,这般平和的景象,真的正常吗?
这日,冰岩正坐在太阳下发呆,谷口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他都毫无知觉,直到那人来到他的近前。
“你……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抬头看到眼前的白眉老人,正发呆出神的冰岩,吓了一跳,问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老人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山谷侧面的一排屋子走去。果然,老人根本不搭理他。
“老人家……”冰岩喊住了正欲离开的老人,老人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我……想离开这里,出去历练。”
这是冰岩考虑了很久的结果。外出历练,就要面对黑衣人的追杀,尽管冰岩已经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但他还不至于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他可以在外界任意驰骋了,他很清楚,两大古族想取他性命,若没有那些蒙面人的拖延,简直毫不费力。
然而,冰岩感觉他如今的武学修行也到了一个瓶颈,已经不是每日静修炎雷经能够解决的了,没有了黑袍的教导,他需要自己外出,寻找解决之法。也许,战斗就是一个比较不错的措施。在生死的历练中,也许能更快的提升实力。
这就是上官冰岩此刻的打算。
白眉老人没有回头,沉默片刻后说了句:“等一下。”
片刻之后,白眉老人从屋内走出,交给了冰岩三张符。那是三张青色的符纸,上面画着难懂的红色符号。看起来,这只是很普通的三张符,却总给冰岩一种很玄乎的感觉。
“这是?”冰岩不解地看着手中三张符。难道,这是驱鬼用的?遇到鬼怪的时候,将符贴到其额头就能封印其动作?随即冰岩自己都摇头自嘲这可笑的想法。
老人目光深邃,盯着冰岩的眼睛道:“遇到危险的时候,将内力注入符中,也许能救你一命。”
冰岩被老人的目光锁定,浑身不自在,好像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中,无所适从。直到老人说了一句:“走吧,去寻求自己的武道之路。”
冰岩如蒙大赦,对着老人深深一拜,转身离去。但是此刻,冰岩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这个老人,绝非凡人!甚至……黑袍也不是其对手。
老人一直注视着冰岩,消失在从里深处,依旧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
“一定……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