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刚刚浇透了这片燥热的土地表层,雨云就飘散得不知其踪迹。
夜空中一轮圆月露出皎洁的脸庞,温柔地将银辉洒向大地。
在月光照耀下,空旷的营地当中,一个手提大刀的粗狂大汉正与一群人对峙,这情形像极了被群狼围困住的灰熊。
长屋那一侧的战斗已经宣告结束,数量多达二十九人的伍德帮匪徒竟然被区区七名对手收拾得一败涂地!
十人被杀,六人重伤,剩下的都被揍得爬不起来然后被捆住拖到了仓库前面的空地上。
看着东倒西歪躺满一地的喽啰,南斯的脑门子都在冒烟!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一个个眼含凶光的对手,就算是一向傲慢的强盗头领也下意识地收起了粗口。
“草垛子村的农夫。”
对面的青年神色冷漠,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着一死人。
“南斯大爷该不会忘记了,这里面有几个人的右手还是你亲自砍断的。”
“……”
南斯当然知道他们是草垛子村的人,但他的确不记得自己当时砍了哪几个人……不不不,这都无关紧要,关键是这些本应重伤垂死的人,怎么现在一个个都生龙活虎,而且战斗力暴增?
虽然喽啰们的战斗力比起普通农夫也强不了多少,但实打实的人数优势摆在那儿,怎么就能这么简单地被干掉了呢?
这他妈就是二十多口猪让七个人宰,一时半会也宰不完啊!!
“大伙一起上,干掉这个混蛋为村子报仇!”
尼维尔举起刚刚从强盗手里抢夺来的铁剑振臂高喊,悲愤全都写在他的脸上。
在这里的村民们,包括他自己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初尝人血的滋味已经让他们渐渐疯狂,尤其是在看到费舍尔残破不堪的尸体之后,这种狂意更加占据了他们的心胸!
杀掉破坏我们村子的混蛋!
杀掉掳走我们妻儿的贱种!
杀掉砍断我们手掌的杂碎!
杀!杀!杀!
汹涌的杀意有如实质弥漫在众人身畔,竟让雨后的空气更增添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在尼维尔的鼓动下,队员,不,应该称之为复仇者们步步逼近南斯,一个两个都化身为嗜血的野狼,甚至有人已经举起武器要对沦为俘虏的匪徒下手……
“住手!不要忘了行动的目的!”
海伍德清朗的呵斥贯穿了众人的耳膜,令狂暴的气氛瞬间为止冷却。
凝视着两支几乎将要刺入俘虏心脏的短刀,海伍德眼中划过一丝失望。
“难道这些杂碎不该杀!?”
穆雷一脚踏在正倒地呻吟的匪徒身上,恶狠狠地向这位由教官临时指派的队长发起质问。他手中的短枪直抵在俘虏咽喉部位,只要不能得到合情合理的回答就要立刻扎透这层单薄的皮肤。
“我们的任务是救人,不是杀人。”
坚毅又透彻的目光投射在心怀不忿的部下脸上,海伍德冷静得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如果只懂得杀戮,我们和你所说的杂碎又有什么分别?”
“来啊!有种来杀老子啊!别他妈以为干翻了一帮狗崽子你们就天下无敌!有本事来干老子啊!”
明明对方在海伍德劝解下已经稍微解除了杀意,南斯却不失时机地开始作死。
重重将镔铁大刀插入地面,他如癫如狂地挥动着拳头,捶打着自己赤裸的胸膛向众人发出挑衅。
“这里交给我,大伙先去解救自己的家人。”
海伍德并不理会他这样拙劣的表演,挥挥手命令自己的队员优先前往仓库救人。
“操!你们这帮孬种!你们的女人和小孩都被老子弄死了!来杀了老子报仇啊!”
南斯不肯罢休地嘶吼着,说着自己最不擅长的谎话试图激怒对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绕道而过。
当他们经过的时候,南斯清楚地看见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有愤怒,有仇恨,有鄙夷,也有厌恶。各人的情绪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遵从着那个高个子青年的指示,一声不吭地走向仓库。
只要挥舞起镔铁大刀就能把这些人全部斩杀!
南斯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念头,然而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根本生不出这么做的力气。
当七个男人都已走过自己身边,对面的高个子青年终于眨了眨眼,南斯顿时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忙不迭地一把抓住刀柄却又迟疑着不敢将刀拔出地面。
“你的表演结束了?”
海伍德不咸不淡地问道。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某种情感,令南斯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
怜悯……
没错就是这种眼神,好像在他眼里,堂堂南斯大爷是被逼上绝路的羔羊一般值得同情。
“老子不需要你来同情!”
南斯狂躁地跳起来破口怒骂,抄起镔铁大刀就往海伍德脑门上砍去!
“尽管对你这种人并不需要礼仪,但是……”
毕竟是自己将要打倒的第一个的对手,就当作是初阵纪念吧。海伍德侧身摆出架势,将断了半截的镰刀向前举至与肩膀齐平,同时报上自己的大名——
“来自草垛子村的海伍德,参上!”
“哈!”
然而南斯毫无耐心听取他的自报家门,厚重的大刀已经裹挟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兜头斩来。
如果用破旧的镰刀硬接这一刀,即使海伍德拥有足够的力量,镰刀也并不足以承载这两股远超常规的力量碰撞。
“当——”
海伍德在电光火石间挥动了一下手臂。
南斯甚至没有看清对手做了怎样的动作,大刀已经被一道诡异的力量改变了轨迹,并保持着难以控制的惯性砸向了海伍德身侧的土地。
泥水飞溅起一米多的高度,星星点点的污泥将对阵两人的腰际以下都沾染得斑驳不堪。
然而没有人会在乎!
南斯呐喊着,甚至顾不上右手失去两根手指再也无法握刀的事实,用两只手抓住刀柄艰难地将深陷淤泥中的大刀提了上来,以大开大合的刀法横抡向对手腰腹。
大刀所至,却不见了对手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