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景秀正要下班儿回家,没想到石金贵儿在公司的大门口等自己,李景秀笑道:“这不是我兄弟吗?还活着呢!昨儿晚上没被行刑啊?”
石金贵儿眼窝儿深陷:“人家是诚心来找你诉苦的,你还拿人家开涮!”
李景秀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搂着石金贵儿的肩膀儿:“成,那咱哥俩儿就找个地儿聊聊呗!”
一瓶白酒刚开瓶儿,石金贵儿空着肚子先干了三杯,李景秀赶紧把酒瓶子抢了过来:“菜还没上呢,你这是干嘛呀!昨儿没让二丽打死,你今儿要把自个灌死啊!”
三杯洒下肚,石金贵儿的脸和眼珠子全红了:“哥,从昨儿晚上闹那一出儿我才看明白,在老姜家,我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一个外来户、一个碎催、一个跟包的、一个驴粪蛋子、一个……..”
“得了,得了,”李景秀拦住了金贵儿话头,“照你这么说,我不是外来户?我不是老婆孩子的碎催?不都一样儿嘛,没什么好委屈的!”
金贵儿夹起一口菜扔进嘴里:“一样?哪儿一样?你犯了错儿,你老婆能当着那么多人要掐死你吗、能让你成宿半夜地在外面儿跪着吗?能把你当孙子损吗?”
李景秀抿了口酒:“那得看是犯了什么错儿,大错儿的话……得,咱不说这个,你既然有委屈想到了哥哥我,那我就尽几句当哥的忠言!不说别的,就说你昨儿晚上出卖人家高玉好儿这事儿,你等于把自个儿变成了姜家的公敌,姜家人本来就抱团儿紧,你跳出来跟人家打对台,你不孤家谁孤家呀!所以说,这事儿,怨不得别人,兄弟,你这是脚上的泡,自找的,还是先改改自个儿的毛病吧!”
石金贵儿不服气道:“昨天那阵势你又不是没看见,我不也是被逼无奈嘛!”
李景秀夹着筷子的手,指了指石金贵儿:“要不说你不动脑子呢!你和姜家人打交道比我早,姜家人的脾气秉性你不清楚吗?有一种策略叫欲擒故纵,你心里越想得到这个东西,脸上就越得装得不稀罕这个东西。昨儿晚上,老太太让你搬家,你明明心里不乐意,可是,你要是嘴上满口答应下来,老婆、丈母娘、大姨子、小舅子,都会认为你顾全大局,也未必就真让你搬!可你这昏招儿一出,让她们对你又是什么看法,不光是看法的问题,这家法不也给你使上了嘛!多笨吧,你!”
金贵儿晃晃脑袋:“你这是一步险棋!她们要是趁着我这一纵,真跑了怎么办!”
李景秀笑道:“要不说你笨呢,使这招的前提,是知己知彼,姜家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你给她表个高姿态,她立马儿姿态比你还要高;你要是跟她犯混,她就能跟你菜刀的说话,这点经验,还用得着我教你呀!”
听了李景秀的话,石金贵儿开始后悔,干瘪的身子,在酒桌前越发萎靡不振:“唉!我也真是他妈的笨,事儿一急,腚里就夹不住热窝头了!我当时确实应该装一装才对!看来,我对“姜县双刀”还是不够了解!”
李景秀翻着眼珠子问道:“双刀?除了二丽这把‘菜刀’,还有哪一刀?”
石金贵儿没好气儿地说:“咱丈母娘呗!她外号叫‘铡刀’,你不知道啊?”
李景秀一口酒全喷在了地上,笑得半天才缓上这口气儿:”我说,‘铡刀’这个外号,又是怎么个来历呀?“
金贵儿没好气儿道:”‘铡刀’的来历,你回去问你家孩儿她娘去!到底是没伤在你身上,我都这幅德行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李景秀强忍住笑,满脸通红:”不是,兄弟,哥不是幸灾乐祸,哥是替你揪心呢,你这天天在刀尖上混日子,算是高危职业呀,这么危险的环境,搁我的话,还等人家往外撵?我自个儿早就吓跑了!”
石金贵儿又喝了一口酒:“我怕个球?他们也就是虚张声势,这些年,也没见“双刀”‘刀’死过一个人!不过话说回来,虽说是不怕,可我也没少提心吊胆,看来,我他妈确实在娘胎里就是个怂包!”
李景秀安慰石金贵儿道:“得了吧,用不着这么遭践自个儿!细想也能理解,孤儿寡母过日子,不是腰杆子超硬,就得两条腿超软,求生存嘛,就得各有各的道儿!我还是那句话,你甭觉着委屈,二丽对你再霸道,人家没对你不仗义!可兄弟你做的那事儿,确实有点不地道,所以,听哥一句劝,跪两天儿就跪两天儿、骂几句儿就骂几句儿吧,谁让咱有错儿在先呢,是不是!一切都是‘和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