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生态有序:审美性与生态性的结合与统一

我们观风看景,关键在于能够从中得到一种“度其物而取其真”的审美经验,也即是《易经》所说的“观物取象”,所以,我们必须有“游心于物之初”的审美关照和审美情趣。由于桂林景观圈的整体结构特征和生态状貌,故而它显示出一种生态有序的外在风貌和内在特征,也即是其生态性和审美性的合而为一的生态与审美内涵。生态即是生态系统的生存状态,以及其生命体与周围生境与环境的关系。这些状态与关系分为生态线性有序与生态非线性有序,线性有序的景观生态结构聚力大于结构张力,造就主次统一、整齐和谐、简单规矩之美,非线性有序的景观生态结构张力大于结构聚力,产生一种参差制衡、不齐之齐之美,交错对应产生一种高级形态的生态美。虽然桂林的景观是生态有序生发的整体结构,但是其各个景观区域也并非完全规则地生发出去,因此,这一圈态的景观结构既有整齐统一的静态和谐之美,也具参差活泼的动态平衡之美。

桂林整个景观生态圈是审美性与生态性相结合而产生的有序的景观生态圈:俊秀核心区由独秀峰、伏波山、叠彩山呈三足鼎立之势,以无法之法将自然的生态法则和艺术的审美法则融为一体,创造了美学价值极高的俊秀核心区景观;媚秀圈的两江四湖形成一个自然圆活的圈态,既起到生态廊道对生态系统的调节作用,又充满了灵秀之气与妩媚之态,可以说是整个景观圈的生命力所在;婉秀圈有一种不齐之齐之美,许多区域相互交叉、相互渗透,塔山、象鼻山、于越山、隐山、猫儿山,这些山的互相渗透、交错相融,不影响整体的和谐质,曲态环回,不规则的规则,上下起伏,左盘右旋,充满张力与活力;雄伟景观圈和崇高景观圈处于整个景观圈的外围,山势渐高渐大,起伏峻拔,由秀而雄。

一 俊秀核心区(独秀峰、叠彩山、伏波山三足鼎立之势)

俊秀作为一种美学风格,主要是以其亦雄亦秀,骨俊神秀,形神兼具俊秀之气的景观生态审美特质见长,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是阳刚之气与阴柔之气的中和之美。独秀峰的俊秀风格浑然天成,裸露的巨大岩石仿佛山之骨,彰显出强大的力量,山上石缝之中蓬勃生长色彩鲜艳的奇花异草和那些或气势恢宏或秀雅娟丽的摩崖石刻,仿佛山之肌肤和脸面,给它增添了无限的神韵,山的背面有活水的月牙池,池中有回廊水榭,杨柳依依,水润泽又环抱着山,泉出自山又归于山,这不仅形成和谐美妙的景观,而且生成了科学合理的良性循环的生态运行机制,其他三面是明靖江王府的宫殿府邸,掩映在古树荫荫之中,自然有一种秀雅之韵。叠彩山由明月峰、仙鹤峰和四望山、于越山组成,“山以石文横布,彩翠相间,若叠彩然,故以为名”,明月峰秀美婉丽,其他三山与其绵延相连,起伏过渡平稳,山峰流线和谐。伏波山以其山势得名,似乎因为流连身边落花流水而南去的漓江,故而以一种温情的姿态拥住了这一江春水,而漓江亦不羞不恼,灵动地绕开这一挽留,仍然向远方流去。世间万物因了运动变化而才富有生命力,水的生命就在于流动,所谓“流水不腐”说的正是此理。伏波山却因此而获得了漓江所赐予的无限的温润之气与灵秀之气,小巧的山峰更加显得圆润婉约,秀韵无限。

二 媚秀景观圈(两江四湖所组成的生态廊道及其外围景观)

活态的事物才有可能有秀媚之态,正如美人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千古以来其美人之媚态无人能出其右,由此可见,媚秀是活态的生命力的具体表现,灵动圆活而不呆板凝滞,生机盎然而又充满美感。水虚静恬淡,动中含静,以柔制刚,以退为进,充满灵性、智慧与媚态。桂林南去的漓江是一条缪斯之河,清秀飘逸,超绝尘寰,她在很大程度上是整个大桂林景区的核心轴线,与其两岸奇石美山共同打造了甲天下的桂林的山山水水。桂林景观生态圈的两江四湖及其沿岸的山脉则形成一个媚秀的景观圈,这是桂林景观圈的灵韵之所在。两江四湖作为线性的景观单元是景观生态学中所说的廊道,具有通道和阻隔的双重功能,对整个桂林景观圈的物种过滤、生态循环都起到很大的作用。不仅如此,山得水而呈活,水因山而秀媚,两江四湖相连相通的一湾秀水,为整个桂林序态环扩的景观生态圈增添了无限的灵韵,白日江边数树垂垂发,两岸青山倒影好似潜虬媚幽姿,明媚鲜艳,生机勃发;夜晚疏影横斜水清浅,灯塔园林及古代现代各式桥梁亦为流水增趣添彩,奇幻生动,趣味盎然。

三 婉秀景观圈(象鼻山、阴山、骝马山、老人山、宝积山、鹦鹉山、铁封山所构成的婉秀风格的环状景观区域)

婉秀是介于媚秀和俊秀之间的一种美学形态,其审美特质是婉丽秀雅,吸收了媚秀的神秀和俊秀的骨秀,是力与美、动与静的中和之美。桂林婉秀景观圈由媚秀圈以内和俊秀圈以外的景观单元构成,它们大都呈平缓之势和婉丽之态,因此它们组成了婉秀的景观圈。宝积山虽然不是旅游景点,但它也成为居民日常生活的审美元素,在这个婉秀的景观圈中同样因其起伏平缓的山势与其他山一起构成了以婉秀为主要美学风格的景观圈。与桂湖相连的宝积山,伏入漓江的象鼻山,小东江畔的月牙山、屏风山,木龙湖畔的铁封山、鹦鹉山,桂湖边的骝马山、老人山,这些长于水畔的山均因这一湾春水而秀韵倍增,或呈现出极具生命力的活态,或显示出极有美感的婉秀之态。这些山从桂林景观圈的圆心独秀峰辐射开来,遥相呼应,围绕媚秀圈分布为环状,既有秀气又有灵韵,婉秀的景观圈生焉。

四 俊秀景观圈(七星山、屏风山、猫儿山、凤凰山、观音阁山、飞凤山、西山、牯牛山、穿山所组成的环状的景观圈)

桂林景观圈的圆心为具有俊秀之气的独秀峰,因此决定了这一景观圈的整体的审美精神与美学风格就是俊秀。俊秀景观圈的景观颗粒为七星山、屏风山、猫儿山、凤凰山、观音阁山、飞凤山、西山、牯牛山、穿山,从结构上形成一个比较完备的环状的圈态景观生态结构,吸收了媚秀景观圈和婉秀景观的秀气灵韵,又具有了雄伟景观圈和崇高景观圈的雄伟壮丽,因此,它是整个大桂林景观圈的中间过渡环节,与处于景观圈核心地位的独秀峰构成内呼外应的生态关系,也决定了其以俊秀为本质的美学气质。位于小东江畔的七星山和穿山较之婉秀景观的山高大一些,但是又因生于江畔不失灵秀之气;西山虽然呈绵延之势,但是其线条却很柔软;屏风山、飞凤山也都有俊秀之气,正是这些景观元素的结构和谐、美学风格一致,才使俊秀景观圈成为整个桂林景观圈的主体景观区域。

五 雄伟景观圈(马鞍山、芳莲岭、磨盘山、光明山、狮子山、天圣山、龙头山、铜鼓山、长山、野狗山、罗汉山、尧山等构成的环形的景观圈)

雄伟比俊秀更多了力量、高度和气势的美,发扬了激昂向上、峻拔有力的阳刚之气,而隐去了婉约秀雅、明媚生动的阴柔之气,雄伟是景观风貌的另一种美学风范。桂林景观生态圈穿越了媚秀景观圈、婉秀景观圈和俊秀景观圈,形成了一个圈态外延越来越大的雄伟景观圈。它以马鞍山、芳莲岭、磨盘山、光明山、狮子山、天圣山、龙头山、铜鼓山、长山、野狗山、罗汉山、尧山等为景观颗粒,共同构筑了雄奇伟丽的景观圈,这些山大多呈高大伟岸之态,或绵延起伏之势,其中有山势高大的天圣山,有起伏绵延的芳莲岭,其形状有的似马鞍,有的似铜鼓,有的似龙头,有的似狮子,有的似野狗,都呈现出风格比较一致的雄伟壮丽的景观审美特质。这些山是地壳在长期的地质运动变化中形成奇特的熔岩地貌景观群,它们虽然远近高低各不同,但是遥相呼应,并且在分布位置及疏密结构上与其他景观圈的景观单元平衡交错。故而处在这个圈态上来看其他内在的以“秀”为主的景观圈,会产生一种不同于先前的秀美审美体验的审美心境,整个大桂林景观圈至此完成了从秀而雄的审美风格的过渡,这个雄伟的环状景观圈也就成为桂林山水秀与雄两不同的审美风格的分水岭。

六 崇高景观圈(环桂林外景观圈)

康德认为,崇高是我们在审美判断的过程中,自然的力量唤醒了我们内心的使命感和道德感,崇敬与愉快克服了恐惧感与痛感,从而将自然的伟大与壮观转化为一种自我生命的道德力量。西方美学中往往将崇高和美理解为两个二元对立的概念,但是在中国古典美学中,崇高是美的一种形态,阳刚、有力,与阴柔、温婉之美相互依存,从而构成美的两种典型形态。大桂林景观生态圈是其内部的各个景观圈结构而成的,其景观特征表现为在层层外扩之态中渐呈由秀而雄之美,渐见由精致典雅到粗犷豪放之气。大桂林景观圈包括贯穿于桂林西部和南部的越城岭,囊括全州、兴安、灌阳的都庞岭,包括有丹霞之魂的奇特壮观的资源八角寨风光、雄伟壮丽的天门山、原始自然的资江生态环境,还有被称为人间奇观的龙胜梯田等。越城岭、都庞岭两大山系气势雄伟、起伏绵延;八角寨由巨厚的红色砂砾岩在流水的侵蚀作用下所形成的丹霞地貌,奇峰异石林立,垂直岩缝发达,大气磅礴,触目惊心;龙胜梯田为蔚为壮观的人间绝景,是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最好的注解,人置身于崇高景观圈中由衷地产生一种敬畏之感,通过自我心理的合理调适,进而将这种感觉转化为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的审美体验。

大桂林的景观结构以独秀峰为圆心,展开生态的线性有序生发,生态性与审美性在此过程中融为一体,层层拓展为由俊秀、媚秀、婉秀、雄伟、崇高生态审美特质构成的景观生态结构,将其整个区域内的美山好水动态演绎得自然完美而和谐圆满。然而桂林景观圈中作为景观颗粒的山水毕竟都不是绝对孤立、绝对隔绝的生态元素和审美对象,在其生态基元、生境与环境等因素的作用下,它们有着内在的生态的整体性和多样性的统一,形成由景观颗粒、景观廊道、景观基和景观缘构成的完整的景观生态系统。因此决定了它们的审美风格的因其生态的生长趋势和发展状貌而形成内呼外应层层外括的景观圈,由此生成以俊秀审美质为核心的媚秀、婉秀、雄秀、崇高诸审美风格,这种有序的生态路径和生发图式将桂林景观圈的生态性和审美性完美地结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