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社会转型对旅游应急合作的挑战

近几年，国际政治、经济和军事环境不断变迁，全球范围内的民族、宗教矛盾凸显，国家间冲突时有发生，区域性反恐压力加大。同时，美国推出重返亚太战略以应对中国的崛起和影响，中国则推出“一带一路”倡议并主导组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以突破美国的战略围堵。这些宏微观国际环境的变化必然给海峡两岸暨港澳地区与周边经济体、欧美经济体的交流带来冲击，并最终影响和冲击海峡两岸暨港澳地区的政治形势、经济形势和民众心态。海峡两岸暨港澳地区在社会形势上的新变化、新调整必然影响到四地的旅游应急合作。

一 政治环境转型及其挑战

香港是一个中西文化融汇的现代都市，经济自由开放，民众思想活跃。中国内地为促进香港经济的发展不时释放红利。但近年来，由于新加坡、上海等邻近城市的竞争，香港经济体的相对优势部分丧失，同时香港经济增长乏力、生活成本高涨，“香港社会贫富差距加大、草根阶层人数增加”，这种环境导致香港民粹意识的形成和蔓延。2012年以来，部分港人与内地游客之间发生了多起冲突事件，对香港与内地关系及“一国两制”的实施产生了不利影响。从发生这些冲突事件的原因来看，除了因地域不同导致的偏见外，香港部分民众对内地民众的负面情绪还包含了政治因素。2014年9月28日，部分香港民众和许多香港青年学生开始了持续79天的非法“占中”行动，并提出诸多有悖于“一国两制”主旨要义的不现实的政治诉求，这一规模性的社会运动不仅对香港今后的法制治理带来新的挑战和难题，也使香港与内地之间的互信与合作的深化受到影响。香港规模性社会运动的再现既与香港自身治理矛盾有关，也有来自内地崛起的影响和冲击。香港系列社会运动中民众的话语诉求折射出香港本土民众对“一国两制”现状与前景的焦虑与不安。“一国两制”的顺利实施是保障中国内地和香港继续深化合作的基础，如何处理好中央与特区政府间的关系、特区政府与香港民众的关系、中央政府与香港民众的关系、内地民众与香港民众的关系，如何使国家和地区在基本价值观一致基础上在未来发展方向方面达成共识，这是内地与香港在合作发展中面临的重要挑战，也是两地旅游应急合作必须面对的政治环境。

澳门自回归后，全面贯彻实施“一国两制”的治理精神。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澳门特别行政区基本法》，澳门的“行政主导体制”得到较好的实施，立法与行政间的配合度较高。澳门虽然存在少量的反对派议员，但极端和激进的政治理念在澳门缺乏民意土壤，因此澳门拥有较为稳定的政治环境。此外，爱国社团在澳门社会治理和政治稳定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些都为中国内地和澳门旅游业的交流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政治环境，内地也一再为澳门输送经济红利，支持澳门旅游经济的发展。总体上，中国内地和澳门的旅游应急合作具有较好的背景条件。但是，香港的部分激进分子和激进媒体一直试图影响澳门的政治生态，试图推动澳门反对派的成长，如何应对这些可能的变化应该纳入两地的战略考量。

台湾与祖国大陆存有复杂的政治关系。台湾是实行多党政治的地区，以国民党为首的蓝营和以民进党为首的绿营多年来纷争不休。一方面，国民党坚持以“九二共识”为基础来处理台湾与祖国大陆的关系，民进党则在2016年总统大选前刻意模糊两岸政策，但两党均无法回避两岸议题。2016年，民进党击败国民党获得执政地位，民进党回避“九二共识”议题，并采取了一系列“去中国化”的举措，对两岸努力已久的旅游交流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大陆赴台旅游人数急速下滑，这也将对两地旅游突发事件的应急处置工作带来挑战。

二 经济发展转型及其挑战

香港受经济危机、邻近城市竞争等各种因素的影响，其经济总量优势趋于下降，原有的全球经济、金融、航运中心地位也有所弱化。而中国内地近年经济高速发展，与全球的资金交流更加畅通、商品贸易更加自由化，对香港的经济、金融、航运和制造业都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在这种背景下，香港的经济结构将面临越发单一的发展趋势，而香港金融地产主导经济体系使香港的物价和房价不断攀高，加大了港人的生活经济负担。按照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统计处2017年6月公布的信息，香港的基尼系数达到了0.539，是过去46年来的最高水平，香港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一段时间以来，香港经济的年度增长率仅为2%左右。香港的地产霸权也使香港难有创业空间，而内地新移民、内地人士在港投资（投机）炒房，内地游客大量涌入香港，都使香港的房价和物价继续高涨，进而引起了部分香港民众的仇视。香港经济转型中的这些矛盾将给内地与香港的旅游市场带来负面影响。如何充分利用旅游业振兴香港经济，改善内地赴港游客面临的冲突环境和降低风险，成为内地与香港旅游合作的主要挑战。

澳门的产业结构经历了20世纪90年代的房地产泡沫、制造业竞争优势丧失、2008年亚洲金融危机等因素的冲击，其本来的四元经济产业结构转变为现在以旅游博彩业为主导的单一经济产业结构，这种过于单一的产业结构加大了澳门经济发展的不稳定性和脆弱性，澳门抵抗经济波动和风险的能力大大降低，这无疑成为澳门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最大隐忧。同时，澳门经济对外依存度很高：一方面，其作为龙头产业的旅游博彩业有80%以上的客源来自内地和香港，单一的客源结构给澳门旅游博彩业的成长带来了较高的不确定性；另一方面，澳门物流和航空业过于倚重台湾。但在2008年，海协会和台湾海基会签订了海峡两岸“海运直航、空运直航、直接通邮”协议，这使澳门失去了作为海峡两岸客货中转地的地位，给澳门的物流业和航空运输业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在这种背景下，内地旅游政策的稍加变化、其他国家或地区的竞争、新一代游客出游意愿的改变等，都可能会使澳门经济发展受到巨大影响。同时，伴随着澳门博彩业的兴旺，伴生的社会治安问题也给澳门的旅游安全带来一定挑战。

台湾近年来的经济状况在岛内饱受诟病，台湾社会面临贫富差距扩大、房价高涨、青年就业困难等重重社会矛盾。民进党执政后强行推动“一例一休”政策，造成劳资双方的不满并间接导致物价上涨。民进党当局推动的“年金改革”也引起军公教团体的强烈不满，从而造成严重的社会纷争。2016年，由于大陆赴台游客人数急速下滑，台湾旅游经营者的业务状况受到较大影响，部分景区出现门可罗雀的现象，有媒体将台湾观光产业形容为“观光惨业”。由此可见，两岸关系的波动和台湾岛内社会矛盾的激化将不仅使两岸经济的制度化合作受到负面影响，也会给两岸旅游领域的合作带来一定的挑战。

三 民意观念转型及其挑战

自2003年“内地居民赴香港自由行”政策实施以来，内地访港游客从2004年的1120万人次增加到2014年的4724.77万人次。其中，2013年内地赴港自由行的人数达到2746万人次，是2004年的6.4倍。但内地游客剧增在给香港旅游外汇收入做出巨大贡献的同时，也对香港物价、城市环境等造成了一定压力，部分香港民众认为内地民众占用了香港公共资源，产生不满情绪甚至仇视心理，并对内地游客进行语言和暴力攻击。2012年1月，一内地儿童在东铁进食引起“火车内骂战”，随后北京大学教授孔庆东差评港人素质等事件引燃香港与内地民众间的对立情绪，部分香港民众对内地游客的不满情绪开始集中爆发。部分港人在内地游客集中区域高唱《蝗虫天下》的歌曲并进行“快闪演出”，并在报纸上刊登反“蝗”、反“双非”的广告。这种冲突情绪在网络平台和现实世界中交互影响、交互升腾，无疑将会影响到香港在内地游客心中的形象，加剧两地的民意冲突，更会增加内地游客赴港旅游时的心理负担。

相比之下，澳门的民意环境更为温和。澳门自回归祖国后，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澳门特别行政区基本法》进行社会治理，中国内地和澳门两地关系从“一国两制”的政治和解延伸到文化认同，两地民众的社会认同度也比较高。在网络平台、报纸媒体、口碑传播中，中国内地和澳门民众均具有较为稳定和缓的舆论情绪。中国内地和澳门的旅游合作既有经济成效，也具有较好的民意基础，两地并不存在过激的冲突情绪和民意挑战。

台湾的多党政治和规模庞大的电视媒体对台湾的民意和舆情具有重大影响。台湾地区的党派纠纷、政治游行、言论攻击等行为较为常见，各政党为了自身的利益经常相互批判。电视媒体开设了大量政论节目，电视评论员习惯于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来发表言论，以提升个人知名度和电视收视率，而负面情绪、负面解读、负面评价等民粹主义说法更容易获得认同，这对民意舆情具有广泛的影响。其中，针对陆客赴台及其影响进行的政策辩论和党派攻讦也曾出现，台湾的“公投护台湾联盟”甚至直接到台北故宫围攻大陆游客以彰显自己的政治主张。2016年7月19日，因司机故意纵火，一大陆旅游团乘坐的汽车发生严重的火烧车事故，造成包括24名大陆游客在内的26人死亡。应该看到，大陆赴台自由行的开放对台湾地区的社会安全管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大量自由行游客深入台湾的各大景区和乡村旅游点，对台湾地区的社会治安管理将形成挑战。同时，“非传统安全问题”也随大陆居民赴台游的发展而不断出现，这都需要台湾和大陆有关部门共同协商应对。从民意态度来看，一般民众和旅游业的从业人员对开放大陆居民赴台旅游持正面态度。但是，相当部分的台湾民众尤其是新生代台湾民众对近在咫尺的大陆并不了解，而大陆日益增强的经济实力和产业竞争力对台湾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因此引起了部分台湾民众的防备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