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忠仆阿姆（二）

琳达笑道：“我听光神创世那些故事，都听腻了。多贡人有没有神话故事？比如创世的故事。说来听听嘛。”阿姆吉特一阵踌躇，道：“这故事，小姐还是不要听的好。”琳达道：“说说嘛，说不定很有趣。是吧，亚班？”说着拿手肘拱了拱少年。亚班也有些好奇，道：“是呀，可以说说。我们不会评判你，只当是有趣的故事。”

阿姆吉特被他们说的心动，道：“这故事倒也有有趣的地方。据多贡人说，一开始世界是一片混沌，然后出了个女神。”琳达一听高兴：“嘿，神是女的，这才好呢。”

阿姆吉特接着道：“女神个子很高大，长了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把天地分开，才有了大地。但过了一阵子，女神觉得很孤单，因为她只有一个人，她知道自己法力无穷，她渴望被崇拜，被人尊崇。她朝天空看去，看到哪里，哪里就生出一颗星星。然后她割下了一簇头发，织在一起，放在天空，就变成了太阳。”琳达道：“啊，这个故事好。好美。”

阿姆吉特道：“这满天的星星和太阳，都是有灵的，他们都崇拜这女神，也希望得到女神的垂青和喜爱。但女神只有一个人，这么多星星怎么顾得过来呢？于是那些得不到喜爱的星星就哭了起来，流下的眼泪，变成了河流、瀑布，和世上的一切江河湖海。这世界上的万物，都是源自女神，沾上了她的灵气。于是万物就有了灵。”琳达叹道：“太美了。”

阿姆吉特道：“万物的灵气，形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很可怕的怪物。是一棵树，长了好几百只眼睛，还有一条绿色的长舌头。说来也怪，万物都争抢着女神的宠爱，只有这怪物，根本不在意女神，只在意自己。”琳达道：“那有什么关系，女神也不会在意这怪物。”

阿姆吉特微微踌躇，终于接着道：“女神一开始是不在意，但她得了万物的尊崇，却始终得不到那怪物的崇拜。她就很苦恼，觉得是自己犯了错。就问怪物，怎么才能得到它的尊崇。怪物说，除非你嫁给我，我才尊崇你。女神一开始不同意，但她实在想叫这怪物崇拜自己，终于从天上跳下来，跳在树怪的手臂里。满天的星星都嫉妒树怪，太阳更是嫉妒，拿光芒刺它。树怪生了气，就捡了一块泥浆，去打太阳。泥浆打在太阳身上，一分为二，沾了太阳的光芒，成了银月和紫月。然后女神和树怪有了孩子，就是地上的人了。”

琳达听了微微发怔，不悦道：“这个不对，女神怎么和树怪在一起了？这不是真的对不对？”阿姆吉特忙道：“当然不是真的，光神创世，才是真的。”亚班却道：“这也不能怪他，是我们要听的。”琳达道：“这故事的结尾可以改改。反正又不是真的。”阿姆吉特道：“所以多贡人是坏人，是愚昧的。”

三人聊着，却见巴隆过来，向亚班道：“嘿，小伙子，我们商量一下晚上守夜的排班吧。”亚班忙起身，跟着巴隆去了。琳达又和阿姆吉特聊了一会，缠着他又讲了几个故事，却是十分有趣。见时候不早了，阿姆吉特道：“法师小姐，我要回帐篷啦。明天还要赶路。”琳达点点头，打个哈欠，道：“我也有些累了。”便和阿姆吉特道了晚安，起身走了。

琳达就要回到营帐，却正路过亚班的帐篷，见帐篷里面还亮着。这帐篷是亚班和波齐亚合住，琳达心道：“去和亚班道声晚安吧。”便向那帐篷走去。

琳达走到帐篷前，见里头似乎有人影晃动。琳达掀开布帘，口中道：“亚班，我来看你……咦？”琳达看那帐篷里，不见亚班，只有波齐亚坐在地上，眼神慌乱，手里拿着个少女布娃娃，地上放着个绅士的娃娃。琳达微微诧异，随即笑道：“嘿，波齐亚，我没看错吧，你，你在玩布娃娃？”

波齐亚慌了神，道：“没，没有……”琳达嘻嘻一笑，往前坐在少年身前，道：“别藏啦，没想到杀死座狼的勇士，居然喜欢玩布娃娃。你多大了？”波齐亚一阵尴尬，道：“我十六了。”

琳达道：“和我一样大呢。我们这个年纪，玩娃娃，好像有点……‘老’了。”波齐亚不知所措，琳达笑嘻嘻地接着道：“不过，谁也没规定我们这个年纪不能玩娃娃不是，嘻嘻。我小时候很喜欢玩娃娃。只是爸爸管得严，不让我玩，哈哈。”

波齐亚看了看琳达，见她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心绪渐渐平复，道：“你是女孩子，你爸爸也不准你玩娃娃？”琳达道：“他老让我抓紧时间学习，说玩娃娃浪费时间。我小时候都没怎么好好玩过。”波齐亚见琳达神色如常，道：“你，你不觉得我玩娃娃很可笑？”

琳达嘻嘻笑道：“还好啦，玩娃娃又怎么了。”波齐亚道：“就是男子汉玩娃娃，有点……有点不合适？”琳达“切”了一声，道：“男的又怎么了，就不能玩娃娃？女的就一定要玩娃娃？当然，我还是蛮喜欢玩的，哈哈。”

波齐亚松了口气，道：“你的想法倒蛮奇怪，我爸爸就看不得我玩娃娃。”琳达道：“哦，那和我爸爸一样，别被他发现就好了。”

波齐亚轻声道：“也许，不太一样……嘿，你能不把我玩娃娃的事情，告诉我爸爸吗？”

琳达道：“当然不会，我干嘛要告诉他。出卖朋友，我可不干。”说完又是嘻嘻一笑。

波齐亚这才稍稍放心，却又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僵在那里。琳达看了看他手中的娃娃，做的倒挺精致，玩心忽起，道：“嘿，你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干脆，我和你玩一会？”

波齐亚微微诧异，道：“这，这合适吗？”琳达道：“这有啥，不让他们发现就是了。”波齐亚犹犹豫豫，道：“我们玩……过家家？”琳达来了兴致，道：“好嘞，那我来妻子，把那个女娃娃给我吧。”

波齐亚愣了愣，道：“能不能……能不能，我来妻子？”

琳达哑然失笑，却道：“好吧，我来男的。”波齐亚似也高兴起来，将那男娃娃捡了起来，递给了琳达。

琳达接过娃娃，道：“我们，怎么玩？”波齐亚道：“我们玩爸爸妈妈和孩子吧。”琳达道：“嗯，好。那，那我就来爸爸。那孩子谁来？”波齐亚道：“我和孩子有对手戏，要不你来客串一下吧。”琳达听说自己要来两个角色，觉得有趣，嘻嘻笑道：“好吧。”少女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忽听波齐亚道：“亲爱的，你回来啦！”琳达一怔，心道：“哟，这就开始啦？”

却听波齐亚道：“忙了一天累坏了吧，快进来吧，把外套给我，我挂起来。”琳达暗道：呀，他这套挺熟悉呀。当下学着男子的口吻，笑嘻嘻地道：“好嘞，亲，这个，亲爱的，嘿嘿，有劳你了。”波齐亚道：“来，孩子，向爸爸问好。”说着话看着琳达。琳达一愣，忽地醒悟：哦，该我来孩子了。忙又道：“哦，爸爸好。这个，哎，乖孩子。”琳达心道：我还挺忙活。

波齐亚道：“来亲爱的，我为你们做了晚餐，有土豆沙拉，还烤了面包。我们一起吃吧。”琳达道：“我的太太真棒！来孩子，谢谢妈妈。嗯……那什么，谢谢妈妈。”波齐亚见她自己跟自己说话，也是笑了起来。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完了饭。波齐亚道：“来孩子，天色不早了，睡觉去吧。”琳达道：“哦哦，对对，我去睡觉了，妈妈晚安。那，这个，亲爱的，我们呢？”波齐亚道：“孩子睡着了吗？”琳达道：“哦，这个，不知道，我睡着了吗？”波齐亚哈哈笑起来，道：“你睡着了，睡着了。”琳达笑道：“哦哦，亲爱的，孩子睡着了。”

波齐亚道：“那亲爱的，月色这么美，介意跳支舞吗？”琳达一挺腰板，学着那些骑士的样，道：“我亲爱的女士，不胜荣幸。”

二人把娃娃凑在一起，像模像样跳起舞来。两人都笑起来，都是兴致勃勃，波齐亚平时哪有人陪他玩娃娃，更怕被人发现，只能偷偷地玩，眼下有了伴，一开始还小心翼翼，怕有人进帐篷，慢慢玩到兴头上，竟是全情投入起来。琳达初时也觉一个大男孩，喜欢玩娃娃，颇为新奇，但到后头兴致起了，便也忘了。

二人玩性正浓，正打算跳支结束舞收尾，忽地帐篷被挑开了，只听一人道：“波齐亚，我有话要和你……”话说道一半，似是被噎住了。琳达回头看去，正是耶洛，身边还跟着“兜虫”罗克斯。

却见耶洛看着波齐亚手中的娃娃发愣，看看身边的罗克斯，再看看波齐亚，慢慢地眼中怒火冒了出来，大声怒喝道：“好哇，你居然又在玩娃娃，竟然还带出了门。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阳刚气的汉子做的事吗？这都是女人家玩的！你，你太给我丢人了！而且还当着外人的面，我，我……”

耶洛怒不可遏，猛地抽出腰间短剑，一把夺过波齐亚手中的娃娃，就要将那娃娃砍碎。

波齐亚一声惊呼，道：“不要。”伸手扒住耶洛的小臂，道：“不是，这娃娃，这娃娃，不是……”耶洛怒道：“什么不是？”波齐亚不知所措，看看琳达，满眼都是惶恐求救之色。

琳达听到耶洛说女人才玩娃娃，心中微微不忿。却看波齐亚满眼哀求，当下开口道：“耶洛法师，你，你误会啦。”耶洛道：“我怎么误会了？”

琳达道：“这娃娃不是他的，是我的。是，是我怕路上闷，带着玩的。刚才，对，刚才我来找亚班玩。嗯，平时都是亚班陪我玩，今天亚班不在，我看你的少爷在，就，嗯，对，就请他帮忙，陪我玩一会。是我缠着他要玩的，他不情愿的。”少女不擅扯谎，勉强撒了个慌，为了让人信服，于是把亚班卖了。

耶洛情绪这才稍稍平复，向波齐亚道：“她说的，是真的吗？”波齐亚忙连连点头，一旁的罗克斯也道：“是啊，耶洛法师，您的少爷今天可单枪匹马杀了头座狼啊，怎么会玩这种娘们玩的东西。”这句话罗克斯也是无心，琳达听来却是一阵愠怒，只是波齐亚在一旁，便勉力将怒火压了下去。

耶洛道：“原来是这样，你不早说。害我差点吧莉欧娜的娃娃给弄坏了。”说罢将娃娃给了琳达。又向波齐亚道：“我又要说你。虽然莉欧娜小姐找你玩耍，但你要想到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你们孤男寡女待在一个帐篷里，传出去对莉欧娜小姐的名誉有损。你作为一个男子汉，应该想到这一点。明白了吗？”波齐亚连连点头。

耶洛道：“行了，我有话要和你……”说了一般，帐篷帘子又被挑开，却是亚班来了。罗克斯见是他，嘿嘿一笑，道：“亚班，佣兵可不好干呀，除了保镖，还要陪姑娘们玩娃娃，哈哈。”亚班摸不着头脑，道：“玩娃娃？玩什么娃——哇！”琳达边拽着亚班出了帐篷边说道：“佣兵，我有话和你说，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