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玦一夜无眠,皎皎就在他的隔壁,四年了,两人第一次有了这么近的距离。
云皎皎喝了一碗百合粥,吃了两个包子。
子桑在外面啃了两个猪肘子。
云皎皎:“啧,大早上吃这么油腻?”
子桑侧眼看她,“你有意见?”
云皎皎怂:“没……”
去梅林,没带周瑞,其实是云皎皎不让他去。
跑也跑不快,浑身看家本领使出来,也就会拖个后腿儿。
梅林层层叠叠的如同粉雾一般。
五月梅花期就结束了,七月这里还开的正盛。
子桑蹙眉,手扶住了腰间的长剑。
扑鼻而来的香,很浓烈,除了梅香还混着别的东西。
云皎皎:“梅林有蹊跷!苏公子小心。”
梅林入口,巨大的黑色棺椁,暗色诡异的花纹蜿蜒,像是有生命似的布满整个棺椁。手腕粗细的铁链缠了三圈。
风水煞?
谁会使这么恶毒的招数?
顺着铁链望去,棺椁居然不止一个!
三个棺材被铁索连起来,上面贴了一道道黄符。
当真狠毒到了这个地步?
云皎皎:“苏玦,你那位故人死了多少年?”
“四年。”
四年太短,
绝不能成煞。
她眯眼看着面前极其诡异的法阵,若是极阴的风水法阵,被催发成煞也不无可能。
苏玦:“这阵法要怎么破?”
云皎皎:“以活人鲜血为引,只是若只用一人为引,恐失血过多丢了性命。”
一阵怪风吹过,空气中的花粉更加的浓重。
“苏玦,我就知道你当初说的恩断义绝只是气话。”
声音空灵娇媚。
女子凭空出现在苏玦面前,想要依偎在他身上。
苏玦冷脸,后撤一步,“我与你已无关联,只不过不忍看你蒙冤而死,赶来送你最后一程。”
见苏玦后,雾眼蒙蒙,随后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的云皎皎。
明艳的容貌,瞬间狰狞可怖,“云皎皎,你怎么还没死!!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
云皎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懵。
这,
关她什么事???
子桑出剑很快,将她护在身后。
女子笑声尖锐刺耳,“你忘了?,你真忘了?”
“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沦为万人践踏的烟花女子?”
“若不是因为你,我被人非议的时候,苏玦怎么会对我不闻不问!”
烟花女子?!那是苏玦的故人?
“我若当初不同意你去苍梧,你便不会遇上这个狐狸精!”
云皎皎头疼的厉害,总觉得之前有些东西忘了,子桑的脸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伸手,最终什么也没留住。
记忆一点点苏醒,前世的记忆。
云皎皎和苏玦早就相识,那时候的云皎皎还是一只狐妖。
苏玦为父祈福,误入山神庙,因家中经商,所以遇神,能拜便拜。
云皎皎嘴角咬着草,吊儿郎当的,倚着树干。
“公子既拜了我,我就得保公子平安。”
“公子不知吧?山神庙也是可以求姻缘的。
我就是它许给你的,姻缘簿上,咱们可是拴在一起的,你可不能辜负了神明的一番好意。”
“你这山神倒是大方,连自己都舍得往外送。”
“好说,好说。”
云皎皎欢脱好动,率真可爱,喜欢他也是放在明面上,比别的姑娘更让他心动。
苏玦将她带回家,后发生了变故。
温嫣,爱慕他已久。后被皇帝看中,晋为贵妃,皇恩正盛。
当即便传了她入宫,温嫣要取她内丹,毁她修行。
她不惜背负祸国妖妃的骂名也要杀了云皎皎。
苏玦以整个苏家的财运为赌注,连威胁带恐吓的,才从皇帝手里保住了云皎皎。
苏玦还是来晚了,云皎皎丢了半颗内丹。
温嫣因与苏玦的私情,被皇帝怪罪。
“你在朕的枕边两年有余,却还一心念着那个苏玦,既然你这么在乎他,我便让天下,看看你,你人尽可夫后,他还能正眼看你!”
她落入了青楼,后来便是明家十余口人死于非命。
她本是养在宫里的金丝雀,又怎会懂得人间的困苦与讥难。
再后来就是她花魁之位惹人羡慕,被烟烟和那个道士设计,成了青楼鬼姬。
她一直以为温嫣和苏玦两人情投意合,而她不过是个插曲。
心灰意冷至余,在苍梧山脚下的石碑,刻下了八个字。
苍梧结界,苏二勿入。
而云皎皎在回苍梧的时候遇到了巨鳞金蟒,它在苍梧修炼多年,未被镇压,草菅人命。
那时候,她就是一个丢了半条命的妖,都敢跟妖王硬杠。
为的就是那两条人命。
她将它封印在苍梧山下,以她的性命,保全了两个凡人。
上天念及她的功德,使她从地狱飞升为仙。
那些记忆,就都成了尘封的过往。
呵,这个梦长的有些难受。
她的苏玦,四年了,来找她,就是为了让她还温嫣一个清白?
她像是那么大度的人吗?
云皎皎眼皮动了动,杏眼睁开,入眼的就是子桑。
子桑在她边上守着。
云皎皎声音有些哑,“苏玦呢?”
不出他所料,皎皎第一句还是问了苏玦。
子桑:“被那个女妖掳走了。”
云皎皎:“噢。”
她费力的笑了笑,“子桑,咱们回苍梧吧,别管凡人的事了。”
子桑挣扎了一番,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单说了一个好字。
云皎皎醒来之后,便默然的很。
一个熟悉的人挡在他们面前。
周瑞见他们二人,未见自家公子。
周瑞:“山神大人,我家公子呢?”
云皎皎面无表情:“梅林。”
“山神大人,将我家公子一人留在了梅林?”周瑞惊骇,“那里可有女妖怪!”
云皎皎:“妖怪?他跟那花魁玩儿的正开心,相必苏公子也不希望我们留下来吧。”
周瑞:“山神大人,您误会了。”
云皎皎:“误会?误会在哪?”
周瑞:“我家公子心悦于山神大人,连我都看出来了。怎会与女妖苟合?”
云皎皎烦躁的很:“打住,那是他前相好,伤不了他,等人拉拉小手,亲亲小嘴,滚滚床单,尽了兴也就把人放回来了。”
周瑞焦急,“烦请山神大人嘴下留情,我家公子本是清白之身,怎能与她苟且。再说,再说,人妖殊途。”
云皎皎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殊途?怕不是到最后殊途同归吧?人妖殊途?那人神又怎么长久?”
云皎皎未听他继续说下去,搀扶着子桑的胳膊,往苍梧山的方向走去。
云皎皎走后,苏玦破了那个阵法,以他自身为引。
苏玦脸色苍白,手腕处有道极深的伤口,狰狞可怖。白袍上被染的片片血迹,如同血梅盛绽。
周瑞发现他时,是在梅林入口。那时候他连呼吸都渐弱了。
云皎皎烦闷郁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仅是苏玦瞒她一事?想不通。
尽管温嫣失了心智,他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也只是以血为媒,毁了她的法力,送她入轮回,哪怕自己差点就进了鬼门关。
他觉得,他欠云皎皎的,就得以这种方式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