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借金焰,气魄惊人

一九三五年新华筹拍《新桃花扇》,导演欧阳予倩选的女主角是胡萍,男主角是金焰。胡萍是自由身当然没问题。可是金焰却是当时气焰最盛的联华公司演员,恐怕不易借到,但总要试探一下,于是张善琨亲自到联华去见罗明佑。罗先生一听导演是为人敬仰的欧阳予倩,正统的文艺作家,舞台艺术表演家,没有办法不答应,但又打心眼儿里不愿意,所以先推说要和同人们开个会,才能答复,叫张先生隔天再来听回音。

会议的结果,由大家想出了一个叫新华公司知难而退的办法:把金焰的酬金开得比三十三天还要高,意思就是叫张善琨自动改弦易辙。当时明星一部戏的薪金最高是袁大头(银洋)两千块(黄河奖券头奖只有五百大洋),联华的开价是四千大头(等于如今的港币四十万)。张善琨先生一听,马上站起身向罗明佑一鞠躬。

“谢谢,谢谢罗先生,更谢谢联华诸位同人和金焰先生。”然后即刻掏出支票簿,签了一张四千元的即期支票交给罗明佑,“明天我叫人来量金焰先生的服装。”说罢告辞而去。这种豪爽的作风,这种惊人的气魄,把个罗明佑佩服得五体投地。

事后,逢人便道:“了不起,SK(善琨的英文简写,电影界对张先生的称谓)真了不起,不止有噱头,而且有魄力。”SK当然了不起了,又是S又是老K的。可惜,《新桃花扇》公映的时候,生意格外冷清,戏院里的观众每天都是小猫三四只,虽然随票送团扇一面也无济于事,没演几天就下了片,这等于在SK头上泼了一盆冷水!好嘛,面牌是S,底牌是老K,另外来一张黑桃四、方块三、梅花小二子,光杆儿总司令有个屁用?他当然心灰意冷了。本来下一部的《夜半歌声》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剧本早已印好,演职员的合同也都写就,马上准备签字了,即刻命令制片部停止进行,准备把新华解散,向我的朋友——五百年之内白话文写得最好的李敖——学习,改行去卖牛肉面。但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之后,总觉得有些不服气,所以第二天又鼓起了勇气,叫办事人一切依原计划行事。所以本来要胎死腹中的《夜半歌声》,才得以顺利开拍,才得以一炮而红,才得以使新华公司在影坛树立起无上的威信!

这之后马徐先生又拍了一部扑朔迷离、清新脱俗的《冷月诗魂》,和一部剧力万钧、感人肺腑的《秋海棠》。当时影坛的十大男明星都争着要演戏中的男主角“秋海棠”,各地的报纸也争先报道,所以片子还没正式开拍,已经全国轰动了。

结果马徐放弃了以《秋海棠》一剧成为话剧皇帝的石挥,而选用了电影演员吕玉堃,因为后者的面型、体态更适宜扮演“青衣”秋海棠。女角是当时最红的李丽华,在戏中分饰罗湘绮和梅宝母女。话剧演员仇铨饰大帅袁宝藩(也是个大冷门),王乃东饰袁绍文,杨志卿饰赵玉昆。

《秋海棠》一九四三年在全国上映,各省市的戏院都是“想当然耳”的满堂红,不止叫座,而且叫好。当时的马徐维邦在观众的心里是恐怖片大导演,也是文艺片大导演,尤其他的名字,怎么看怎么大,马徐维邦四个字笔画平均,字面好看,横写比人宽,竖写比人长,不止特别,简直就出人头地;和他一九六一年死前那种落魄的惨状,可真是天壤之别,简直令人无法相信像他这样的大导演,居然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