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不是明天得飞机么?”夏聆从里间走出来时,沈千封正悠哉哉的坐在沙发上,怀里捧个笔记本,指尖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看到夏聆,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比预想的要多,于编辑说下个月在追加一次。”
“可以啊,我预言你在不久后的将来,会火的一塌糊涂。”夏聆调侃他道,从抽屉里拿出杯子,撕开速溶咖啡的包装刚要倒进去,就被沈千封一把抢过去,倒进水池中冲掉。
夏聆憋着一口血,却又不敢说什么,你以为倒掉的只有咖啡么,当然不,这可都是钱啊,她托人好不容易才从国外带回来的爱尔兰咖啡,就这么倒掉了.....
沈千封斜过眸子看她一眼,放下杯子走进里间,因为里间正对着门的位置有一个一人高的柜子,那是沈千封专门为夏聆定做的,也是沈千封专门为夏聆准备的小金库。
里边存放着都是沈千封定期送来的,牛奶速食或是零食之类的,虽然馆长也很体贴的为他的员工们雇佣了厨师,但厨师提出的条件是,做完饭后就绝对不留在殡仪馆,他宁愿来回跑。
这样一个阴森的殡仪馆,也不是谁都能呆下去的,可也不能因为个人而搞特例,因为工作不固定的缘故,夏聆就常常错过饭点。
他在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盒脱脂牛奶和一盒方糖,按比例的倒进去,用汤匙搅拌一会儿,就递到夏聆手上,不容拒绝的口吻。
“喝掉。”
别看平时夏聆总是占主导地位,位高权重的样子,但这种一决雌雄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点怵沈千封的,只得乖乖的接过杯子,小心的抿了一口,甜甜的,比她想象中的味道要好的多,是方糖的缘故吧。
“咖啡,全没收。”
沈千封冷着脸,丝毫不留情面地搜刮了她办公室里所有的存货,一并丢进垃圾桶,他倒是很放心,因为夏聆就算在怎么舍不得,也死都不会去碰沾了垃圾桶的东西。
她也是有洁癖的。
夏聆恨得牙根直痒痒,沈千封显然是最清楚这一点,才故意在她面前丢的,宁让她难受的看着,也不能做些什么。
“再让我看见,我就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沈大作家,还学会耍流氓了?”夏聆咬着牙,她用生命抗拒,十分抗拒,她还是喜欢自由自在。
沈千封也知道她不敢,就没在过多的约束她,继续回到笔记本前,于编辑前几日说,接下来的预售会可能有的忙了。
“聆姐,快看这个视频,里面有人在直播堕楼。”门突然被大力推开,薛宥川举着个手机就闯进来。
夏聆撇了一眼他的衣服和他的装扮,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瞅着怪怪的,不怎么顺眼。
“你哪来的手机?”夏聆明明记得他没有手机来着,之前还以为他因为买不起,后来问过才知道是因为不喜欢。
“李权的。”
夏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也就没在问别的,视线投放到手机上。
视频中大概有着十几层高的高楼楼顶上,一个身材纤弱穿着白色短袖的女孩,双手搭在围栏上,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丁点血色。
单看表情所透露的也并不是真正想要自杀时的决绝,从她抓紧围栏的动作来看,倒像是被人故意硬生生推过去一样,与之形成极大的反差对比,再看视频切换的时候,镜头晃倒周围,身边都是乌泱泱一片的人,都从不同的角度,拿出手机对准楼顶的女孩,视频中偶尔能听到几声质问,录视频的人显然也是她们其中的一个,时不时还搭上几句。
这情形,像极了是在看一场喜剧小品。
“这是什么地方?”夏聆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圣菲大...”薛宥川话还没说完,就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阵黑影,待缓过神时,夏聆已经不见了。
薛宥川看到沈千封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时,就知道此场景的出现几率肯定相当高。
不过他没想到,沈千封现在的关注力几乎全在打量他的衣着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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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干嘛?站在那里都快半个小时了,也没个动作。”女生甲说道,她甩了甩自己因举着手机而几乎发酸的手臂,抱怨道。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开场演唱会呢!”女生乙接过话说道。
“我看她也挺可怜的,那事应该不是真的吧。”男生甲悻悻的说,听上去更像是在为女孩说话,但他的语气明显是肯定句,看来他也不是十分保证。
“你可怜她?那你去劝她下来啊,别再丑人多作怪了,博同情也是没用的,当我们都是傻子?”男生丙推了他一把,男生甲立马否认之前的话,是啊,这种时候谁愿意做那只出头鸟呢。
就在大家都沸沸扬扬的七嘴八舌说些什么。
不知人群中的谁突然大喊了一声,你跳啊!然后周遭就像传染病肆虐一般,迅速的波及开来。
女孩站在楼天台上,双眼充满着不知所措。
她怎么敢相信?
昔日与她有说有笑的同学们,此刻就在楼下,集体呼吁她跳下去,她眼眸都不曾眨过一下,是么,是这样么?
她反复不断的问过自己,眼前的一切皆是一场空梦么?她伸出另一只手缓缓压住左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不过为什么会痛呢,现在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象么?
她究竟为了什么会站在这儿呢?
回想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女孩悲伤又充满绝望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那些她曾经最喜欢最喜欢的同学们,眼角有明晃晃所称为泪的东西从眼眶流出,可是马上就会被风吹干,那为什么还要在继续徒劳的流泪呢,她无意识地感觉到泪滴顺着脸庞,渗入嘴角。
味道是酸涩的。
或许,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糟,她又在安慰自己,女孩慌忙的找到手机,像是拼了命的敲打了一会儿,颤抖的手犹豫了好久才按下发送键,现在唯一能与他们沟通的就只有手机了。
“哇,神经病吧,要跳就赶紧跳啊,为什么在这里演啊,真的奇怪了。”
“诶,你不是平常跟挺熟她吗?快问问,她到底跳不跳啊?演戏给我们看啊?”
“谁跟她熟啊?你别瞎说啊?”
“我跟你们说,这种人我见多了,根本就不会跳的,顶多就是博博同情,装装样子。”
“..........”
“..........”
夏聆只隐约记得,女孩上一秒绝望,下一秒又勾起嘴角笑着流泪的样子,美得不可方物,仔细看去口型好像再说谢谢。
紧接着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化身一支凄美的高声音符华丽滑向下方的低音五线,完美的直形抛物线坠落在地平面上,只一瞬间,鲜血便顺着她的身体留了一片,染红了这条浅色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