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贤领兵追杀刘磐,一路紧追不舍,一直杀到下隽城下,眼看刘磐进了城,刘贤这才止住大军,徐徐收兵,转而去攻打巴丘。
此时巴丘并无多少守军,刘贤轻取巴丘,重新立下了营寨。随后清点战果,斩杀俘虏刘磐军三四千人,其余大半逃散,估计刘磐手中如今只有一两千人了。
这么点兵力,自然是造成不了太大的麻烦。于是刘贤转而担忧起油江口战局,欲要领兵返回油江口,去与刘备对阵。
只是巴丘也是重镇,该留谁守卫呢?目前军中明确认自己为主的只有邢道荣、傅彤和郝昭,傅彤重伤未愈,邢道荣又不足以独挡一面,思前想后,刘贤只得留郝昭率领三千兵马驻守巴丘,傅彤、胡博留守罗县。刘贤只带着史阿、侯成、邢道荣,并邢道荣带来的三千零陵兵马,弃船上岸,从陆路前往油江口。
行至孱陵,冯习接着,刘贤忙问油江战局。冯习道:“自将军走后,刘备便开始调兵遣将,于七日前领兵到达油江口。他连续多日派遣张飞挑战,黄老将军亲自出战,与张飞每日交手数百回合,战况甚为激烈。”
刘贤闻言大惊,道:“当日我离开之时,不是吩咐黄忠谨守营寨,不要出战吗?为何黄老将军还每日出战?”
冯习道:“末将也不知详情,不过听说黄老将军与长史石韬有些不睦,或许是受了挤兑也不一定。”
刘贤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你在孱陵,都知道他二人不睦了?”
冯习道:“石韬是曹丞相幕僚,黄老将军与我等都是荆州降虏,怎么会被他放在眼里?”
刘贤看了看冯习,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习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实说道:“如今江北形势不妙,曹仁困守江陵,迟早必败。若曹仁一旦弃城而逃,我等皆在江南,到时欲走无路,该如何自保?”
刘贤道:“你的意思呢?”
冯习看了看左右,见史阿和侯成都在,于是低头道:“末将并无什么意思,只是在为战局忧虑。我等皆追随将军,并不曾怯战。但若是曹仁撤走,荆州战事便将全部落到将军头上。然而将军说到底只是个行横江将军,名不正、言不顺,如何能主持大局?我军连战连捷,丞相却无半点封赏下来,实在是让人寒心。”
刘贤暗自点了点头,随即警醒,适时止住了话头,转而安慰道:“你不必忧虑,我军在荆南,连败程普、甘宁、蒋钦、刘磐等人,只要再击败了刘备,便可渡江支援曹仁。有我们相助,江陵必不会有失。眼下最重要的是油江口之战,其余不必去想那么多。”
冯习应诺了一声,当即退下了。刘贤看了看史阿和侯成,见二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道:“看冯习言行,足可窥一斑而知全豹啊。军心的确是有些不稳了。”
史阿默然不语,却听侯成叹道:“这也难怪,我军接连取胜,将士们却未得到封赏,自然心有不满。丞相一向赏罚分明,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想的。”
刘贤咳了一声,打断侯成,道:“不可非议丞相。我们还是谈论一下眼下的战局吧。如今刘备攻打油江口,此人深得荆襄民心,其麾下猛将张飞,号称万人敌。他现在有兵有将有名声,唯一缺的就是一块稳固的地盘,如今他领兵南下,必定极欲吞并荆南四郡,为此将会不惜血本。因此,我认为刘备是比周瑜更加难以应付的对手。我军必须团结一心,方可胜此强敌。不想黄忠却与石韬起了嫌隙,如此自家不和,乃是取败之道。我欲立刻出发,前往油江大营,以防有变。”
侯成道:“我与刘备乃是旧识,故人相见,情实难堪。还请将军顾念我这病弱之人,不堪上阵,就留我在孱陵驻守吧。”
刘贤玩味地看了看侯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笑道:“孱陵也是重地,我正担心冯习一人难以把守周全,侯成将军既然愿意留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侯成留下,刘贤自率史阿、邢道荣等,领着三千兵马连夜赶到油江口大营。主将归来,营门守兵自然放行。刘贤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中军大帐,正欲进去,却听帐内传来一阵争执。
只听石韬的声音道:“黄老将军,丞相将我们这一支兵马放在油江口,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牵制江东军,并随时增援江陵。如今曹仁将军困守江陵,每日翘首以盼援军。我们若能此时渡江增援,曹仁将军必定大大记下我军的功劳。黄将军却为何迟疑不进?”
却听黄忠淡淡地道:“就算要增援江陵,也总得先击败刘备吧,否则岂不是顾头不顾尾?”
石韬质问道:“那你倒是进攻啊?每日坚守营寨,何时才能击破刘备?”
黄忠道:“长史说的轻巧,我每日出战,奈何那张飞果然勇猛,任我使出浑身解数也胜不了他,如之奈何?”
石韬道:“斗将之举,不过匹夫之勇,何足道哉!黄将军若真想进攻,就该尽起大军去与刘备决战。只要一战击溃了刘备,我军便可从容渡江去增援江陵了。”
黄忠轻笑道:“长史此言,简直是把行军作战当成了儿戏。刘备乃世之枭雄,张飞乃万人敌,马良、张存、向朗、伊籍、宗预等人无不是智计深远的荆襄名士,岂是轻易便能击败的?”
石韬道:“黄将军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观刘备一生征战,总是胜少败多。独自领兵万人以上的战役,更是没有胜过一场,足见此人用兵之能实在不值一提。黄将军何必怕他。”
黄忠道:“我非怕他,实是行军作战,不得不谨慎尔。”
石韬道:“若黄将军自认才能不足,何不将兵符暂时交与我,由我调度大军,不出三日,必可击败刘备。”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鼓噪起来,只听霍峻、张著、吕介、胡济、赵累等人纷纷道:“好哇,你这是想夺兵权啊!将军临走之时,已将兵符交与黄老将军,你敢谋夺,便是以下犯上,依军法合该斩首。”
石韬见状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乃是曹丞相幕僚,荆南宣抚使桓阶持节任命我为军中长史,你们敢违逆我,就是叛逆,不怕掉脑袋吗?”
荀立也自附和石韬。
就听黄忠冷哼了一声道:“我不管你这个长史是谁任命的,我只知道主将临走前,将大军托付于我,并留下命令,叫我等谨守营寨,不可出战。我今遵令行事,有何不可?能够每日去与张飞交战,已是看你这个长史的面子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刘贤听众人越说越僵,顿时咳了一声,迈步走进帐内。众将看见,都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拜见。
见礼毕,众人脸色都有些怪异,刘贤却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主位上坐定,问道:“你等深夜在此议事,不知议论的是什么?”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发一言。良久,黄忠才道:“将军走时,把军务交托于我,今将军既已归来,末将这就交令。”
刘贤点了点头,道:“黄老将军这些日子内外交困,着实是幸苦了。”
此言一出,黄忠大感安慰,石韬却面色一变,站起身来,拱手道:“将军,刘备领兵来此已有七八日。此人广发招降书,荆南各地都有响应他的。如今他已分兵夺取了佷县、恩施、利川、巴东等地,又有武陵郡蛮夷为支党,声势浩大,若不早除,必成大患。请将军早日发兵击败他,我等也好尽早渡江去增援江陵。”
刘贤闻言笑了笑,道:“长史所言极是。只是我军兵力只与刘备大致相若,这兵凶战危,还须小心行事才行。明日当先与刘备试探一下,看其军队战力,再做打算。”
石韬闻言,只得退下。
当日散帐,刘贤见众人都走了,这才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武将们都还算听话,但战意不坚,心里是不是向着刘备都还难说。文吏虽然坚决要战,却又没一个是真正为我考虑的,真是苦恼啊!”
忽听旁边一人道:“少主不必苦恼,末将始终是向着你的。其余众文武,谁敢不听少主的话,末将就砍了他,看谁敢张狂!”
刘贤一惊,抬头一看,发现是邢道荣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进来,不由喝道:“我看谁都没有你张狂,这中军大帐你竟敢不经通报就进来了。”
邢道荣笑道:“少主勿怪,我是看少主心情不好,这才留下来陪陪少主呢。”
刘贤叹道:“你有心了,不过陪着我也没什么用,下去休息吧。”
邢道荣道:“谁说没用?我看少主身边文武将校虽多,却并不怎么贴心,有我在这里,少主至少不会孤独吧。”
刘贤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久在零陵为将,可知这荆南地区有什么人才么?”
邢道荣闻言,挠了挠脑袋,道:“人才么?听说长沙太守韩玄麾下管军校尉杨龄武艺不错,此外就是桂阳太守赵范手下有两员猛将,一个叫陈应,善使飞叉,一个叫鲍隆,曾射杀双虎。除了这几个人外,就真没听说还有什么猛将了。”
刘贤闻言有些无语,好嘛,杨龄、陈应、鲍隆,再加上邢道荣和自己,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荆南五猛将么,可惜牛皮吹得震天响,上了战场,却全是脓包,被关、张、赵砍瓜切菜一般三两招就料理了个干干净净。真是可悲可叹啊!
什么荆南五猛,分明就是荆南五萌。这一刻,刘贤深为自己也是五猛将之一而感到丢脸,心中暗道:可千万不要让我有集齐五萌将的一天啊,否则怕是真要遗笑千古了。
不过听邢道荣这么一说,刘贤却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那就是魏延。算起来,此时的魏延应该早就已经投入了长沙太守韩玄麾下,却不知为何几次征战,都未曾见到过他,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想了想,刘贤当即手书一封,命人连夜送去长沙交给桓阶,请他代为打探魏延下落,若找到了他,立刻招揽过来,送到军中。
办完了这事,刘贤才又对邢道荣道:“我问的不是武将,我是问你荆南地区有什么有才能的文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