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河一存咬牙拔下已经扎透了上臂铠甲、差点贯穿自己左胳膊的长枪,一个侧身躲过三好政康的袭击,抬起一脚竟是直接将三好政康踹倒。眼见父亲被杀,已经急红了眼的三好政康此时竟不是十河一存一合之敌。
见此情景,景光也不敢大意,大喝一声便冲上前。
十河一存听到叫喊声回身看去,着实吓了一跳,眼前的可不是那晚的“妖怪”吗,虽然事后打听清楚了对方的来历,但十河一存对那晚的交手结果还是心有余悸的,加上胳膊有伤,也不敢与景光及越后众纠缠,先行唤过来护卫的武士,退入了乱军之中。
“不要追了,没时间顾他了!”景光看从地上爬起来的三好政康伤心之下竟是有追击十河一存的打算,便劝说道。
三好政康无奈叹气,扔掉了自己的长枪,躬身背起了三好政长的尸首,见此景景光也不好再劝说什么。
此时柿崎晴家和三好政胜却是带人赶来了,政胜看到兄长背着父亲的尸首,毕竟是年轻的少年,先是一愣,随后大哭了起来,景光见状便上去就是一脚,喝骂道:“不许哭叫,你这样,三好政长大人在天之灵会更加难过,你也说过战死沙场是武士的宿命,这是三好政长大人选择的道路,不也是你选择的路吗?”
说这话,景光是有些违心的,因为其内心深处对这种所谓“宿命”是及其不认同的,人只有活着才更有价值、更有意义。
看着眼前被柿崎晴家和三好政康聚拢起来的人竟是有三四百之多,且多是武士,有榎并城方面的,也有六角定赖家的,更多是京都的野武士。柿崎晴家看景光在打量着聚拢来的人马,解释道:“目前我军在此处山丘上,还是占据优势的,所以聚拢战力的工作很顺利,如果时间允许,我们可以聚集更多人。”
“不用了,没有时间了!”景光挥手否决了柿崎晴家的提议,随后不忘勉励道,“干得不错,这些人足够了。”
景光看着来自各家的众武士望过来略带迷茫的目光,大声训话道:“在下乃长尾三郎景光,你们可能或多或少都已经听过在下的名号了,正如你们所见,就在这里,刚才我方主将三好政长大人被逆贼十河一存偷袭,已经远赴比良坂。而更加危急的是,三好军正从后方袭击将军大人本阵。现在,作为武士,遵从八幡大菩萨教诲,为足利将军家尽忠的时候到了。将军本阵就在山丘之下,你们不是都在传说在下是从地狱转生而来的酒吞童子吗,那就相信我、跟随我用红莲业火洗净那些叛臣贼子的罪孽。”
景光的一阵煽动多少起了效果,武士们一个个开始摩拳擦掌,倒真的像是有神佛加持一般。
景光之所以要带众人去救足利义辉等人,到不是说良心使然,而是因为现今的场面太混乱了,十河一存是因伤暂时退下了,他的人可还都在战场上,双方厮杀依然很激烈,而跟随自己的越后众人数太少,根本不可能在乱军中突围出去,那就需要幕府将军这面大旗来调动各方面的武士了。在逃亡路上,足利义辉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景光举起刀,带着聚拢来的杂牌部队向山丘下方的幕府军本阵冲去,为了提升士气,越后的众人冲在最前方,凭借武力上的辗轧效果,竟是一路势不可挡。聚拢在队伍中的众人见状,也渐渐进入癫狂的状态,甚至跑步冲到了景光等人前面开始与敌人疯狂厮杀,这场面让景光有种自己带着一向宗疯狂的僧兵搞一揆的感觉。
“殿下真有加持的威能?”柿崎晴家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景光给他一个白眼,对其在如此紧张局势下能保持心态和发散思维甚是佩服,这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没心没肺吧。
“殿下当心!”
随着斋藤朝秀的喊声,一股力量将景光推到在地,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铁炮声。
“嘭!”
已经代替自己位置的斋藤朝秀应声倒地,景光一头冷汗紧接着流下来,刚才离得较远,加上战场上嘈杂竟是没有注意,没想到三好长逸军居然在此用铁炮攻击幕府本阵。
“新九郎!”景光跑过去扶起斋藤朝信,这一枪正打在其胴丸上,加上射击距离较远,仅仅是把胴丸崩裂了,也多亏如此,斋藤朝信才保住了命。因为这个时期不论是大铠还是当世具足,中近距离根本无法防御铁炮的弹丸,这不是一枪打不打得死人的问题,由于弹丸是铅丸,其弹体上火药残留也很多,即使是擦伤,也必定引起感染或中毒的,按照现在的医疗条件,不论是感染还是中毒,基本等同于宣告死亡了。
“殿下果然能加持身边的人啊,这样我都没事!”斋藤朝信见景光担心,拍着自己的铠甲说道。
景光拍了拍斋藤朝信的肩膀,后者只是咧嘴笑笑。斋藤朝信这次挺身而出是有必死决心的,这个人情欠的很大,要以后慢慢还的。
因为刚才大意,和自己一行的竟有七八名六角家的武士中弹倒地,虽然知道这个时期铁炮装填时间很长,景光也不敢再多做停留,拉起斋藤朝信带着众人快速奔向幕府本阵。
在阵外围组织防御的是细川藤孝,对方看到景光等人到来就是一喜,从防御阵中放出了个口子让景光等人进入。
“甘粕近江守大人,你指挥咱们带来的人,协助细川与一郎大人防御。”景光安排道,自己脚步却不停向阵中心赶去。
赶到近前,却看到地上躺着个浑身是血的人,竟是足利义晴,其他一众人等围在其身边。
“长尾三郎大人!”足利义辉抬头看到景光有些惊讶,转而就是心下一安,刚才还担心自己阵中战力不足,景光顺利赶到,能够缓解不小压力。
“大御所大人这是怎么了?”景光问道。
“被三好方的铁炮伤到了后背,虽然已经包扎了,但随军的大夫在之前乱战中被流矢射中,早就已经不行了,现在没人能对伤口处理,希望能坚持到我们突围回平安京。”足利义辉语气十分低落。铁炮伤口很深,足利义晴目前已经昏迷了,久经阵仗的众人都明白,其能撑到那时候的可能性真的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