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沐阳的声音很轻,朱小却听得顿时亮了眼睛。
心喜万分的看着荀沐阳,“阿阳叔,我愿意学!”
她如果学到了,就可以教朱招娣、朱花儿。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都是鬼话,哄骗那些无知的小女子。
“那你以后每天上山来给我做午饭、晚饭,我教你读书、认字,再教你怎么认草药,我略懂医理,你如果想学,我也可以教你!”荀沐阳轻声低语。
医理,他确实是略懂。
也只能认得草药,知道草药的药性,能简单配几个药方。
望闻问切是完全不会的。
“如果你医术上面有天赋,我可以帮你寻个师父,真真正正的拜入他门下!”
若是习得一身医术,这一生也能过得下去。
朱小却犹豫了,忍了忍才问道,“阿阳叔,我能带着我大姐和三妹一起吗?”
“……”荀沐阳无声点了点头。
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
若是培养好了,这三姐妹指不定能派上大用处。
荀沐阳此刻倒是多了点心思。
却从没想过,有朱小在,谁也休想打朱招娣、朱花儿的主意,否则她定会拼尽全力,将拿黑心的人撕扯的鲜血淋漓。
更没有想过,朱招娣、朱花儿谁都不信,就信朱小,也只听朱小的话。
朱小是一只凶悍的老虎,就算不发威,就算如今还是一只没有长成的虎,那也是虎。
荀沐阳又铺了宣纸,“我写三字经前几句给你,你仔细听我读,然后记下来,回去照着读背,把字记下来!”
“是,阿阳叔!”朱小恭敬应声。
尽管三字经她本身就会,却也学的认认真真。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朱小拿着站到角落里,认真默读了两遍,才轻轻的开口,“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
荀沐阳愣了愣,“你会背了?”
朱小微微颔首,“嗯!”
“那你反复的读几遍,然后记下每一个字,明日我再考问你!”
“是!”
朱小把宣纸收好,她还得带回去教朱招娣、朱花儿。
“出去读背吧!”荀沐阳下了逐客令。
朱小也有眼力,真诚的笑着道谢,出了屋子。
背对着门,勾唇笑了笑。
眸子闪亮,璀璨夺目。
荀沐阳本是一个冷情的人,为什么忽然间要教她读书认字?他想做什么?
朱小抬手抚摸上自己的脸,她虽没仔细看过自己的脸,但朱招娣、朱花儿那怕黄皮寡瘦,瞧着也是好看的,她们是姐妹,长得应该差不了多少。
莫非荀沐阳想培养她做细作?
不过如今她对这个朝代一窍不通,荀沐阳敢教,她就敢学。
至于谁算计谁,尤未可知。
去端了点水,找了树枝,坐在屋檐下,照着宣纸上的字在地上写着。
她本就会三字经,就是不认得繁体字,且她虽是孩童的身体,却是成人的灵魂。
学起来快速的很。
只是现在也不是学习的时候,她还得去割菖蒲,先赚点小钱,把身子养好,学了知识,才能出去闯荡。
认得字就不怕被人在契据上动手脚,也不会傻兮兮的就把自己给卖了。
把宣纸收好,朱小起身,走到门口,“阿阳叔,我去小溪割菖蒲了,你会煮饺子吗?如果会煮,我一会就不回来了,如果你不会,我回来帮你煮好再回家!”
看她多么的懂事、乖巧,知恩图报。
朱小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
屋子里静悄悄的。
朱小都以为荀沐阳不会开口时,屋子里传来声音,“你回去吧,我会煮!”
“好!”
朱小立即去厨房把包好的东西拿了拎在手上,背着背篼出了院子。
一手宣纸,一手吃食,朱小站在岔路口,犹豫着要不要去小溪边,和朱二郎一起割了菖蒲回家。
说实话,她不想要朱二郎赚的钱,一文都不想要。
对这个便宜爹,她也不喜。
但……
深深的吸了口气,还是朝小溪边走去。
朱二郎是个勤快、肯干的人,就算心口子处疼的厉害,还是强撑着吧菖蒲割了,整整齐齐的堆放好,然后用藤条捆绑。
正如朱小所言,这小溪的菖蒲很多,割下去赚不了大钱,却能赚点小钱。
坐在石头上休息的时候,朱二郎忍不住想起朱小的话。
从小到大,没得到过大人一文钱,或许对于她们三姐妹来说,便是一文钱,也十分看重,得到也不容易。
又想到自己忙忙碌碌到三十多岁,如今手里也才只有五两银子,有些动朱小的心思。
“呼!”
朱二郎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割菖蒲。
就看见朱小背着背篼慢慢走来。
手里拎着东西,背篼上还挂着几只被草绳绑住的螃蟹。
竟有点悠然自得之感。
待人近了,朱二郎才喊了一声,“小小,你来了!”
“……”
朱小抬眸看着朱二郎,微微点了点头。
却没跟朱二郎说话,放下背篼,把东西挂高,免得被蚂蚁弄脏,拿来了镰刀快速的割着菖蒲。
朱二郎站在一边看着,无奈摇头叹息,也快速去割菖蒲。
或许,他应该站在三个孩子的位置想想,也应该仔细去问问,这些年,她们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中途休息的时候,朱二郎见朱小把菖蒲捆好,抬手擦额头上的汗水。
她瘦瘦弱弱的站在那里,抬起的手腕又细又小,真真是皮包骨样子,虽是坚毅无比,可他是真的心疼。
不忍再看下去,转身蹲下捧水扑在脸上,冰凉凉的溪水让他清醒过来。
不免扪心自问,这些年,他是不是瞎了才会看不见几个女儿消瘦如柴?
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捧水洗了洗脸,才继续去割菖蒲。
这小溪割下来,应该能有五十文钱,仔细想想,其实也蛮多了。
忙活的时候,朱二郎慢慢的靠近朱小,忍不住问道,“小小,这些年,你是不是极其怨恨爹?但爹想跟你说实话,这些年,爹真不知道你们过的这么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开窍了一般,一下子就了悟过来,甚至有种前半生白活的错觉……”
朱小拿着镰刀的手一顿,抓住菖蒲的手微微发抖。
抬眸看着朱二郎,抿抿唇……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朱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