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必杀之人

花府

古漓晏走在花府的每个角落,所到之处遍地花开,残败的花朵重新长出新芽,犹如迎接一场新生。

远处,一道倩影静静的看着古漓晏,没有上前,更没有开口打断这场盛大的仪式。

一尘不染的白衣少年,已然褪去稚嫩,举手投足间将花府渲染成白色的世界,那般纯粹的洁白!

停下脚步的古漓晏,站在看台,有些倦了,累了,想直挺挺的倒下,躺在那柔软舒适的自然万物之中……

可是虽然这般做了,但是倒下并没有自然气息来的纯粹,而是一股淡淡的体香,好闻极了!

古漓晏带着疑惑缓缓的睁开眼,看着扶住自己的人,有些惊讶“是你?”

“恩。”花玉仙冷着脸看着古漓晏面色潮红的模样——这狐狸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啊!一副力竭的样子是搞哪样?!

“你刚刚一直在?”古漓晏躺在花玉仙的怀中,眨眨眼一脸好奇的问。

花玉仙一脸阴沉的点点头“恩!”

“我竟然没有发现你,真是抱歉!”古漓晏哈哈一笑,表示尴尬。

花玉仙脸色阴沉到了极致,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能不能自己起来!”

不等古漓晏开口,花玉仙直接松手将他扔在了地上,古漓晏摔倒在地,躺在地上感受身下松软的质感,不怒反笑“真是没想到这仪式过后,这里竟然可以当床了!天为我屋,地为我床,以后都不用盖房子啦……”

“哼,龌龊!”花玉仙听了,顿时脸色红透气骂道。

古漓晏笑着坐起身“怎么就龌龊了呢?难道不是么?”

花玉仙义正言辞道“凡是身居在外皆为野,你不仅如此,还以地为床,真是对天地的大不敬!”

古漓晏愣愣的看着花玉仙,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以为天宫只有天玄尊皇那般顽固的存在,只记得往日恩仇旧怨,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也和那群老家伙一样!哈哈哈哈!”

花玉仙气急败坏“闭嘴!你,你再笑我就砍了你!”

说着真的拔剑对准了古漓晏。

看到花玉仙迎面刺来的剑刃,古漓晏抬起头,眼角瞬间划过一滴泪,花玉仙手中的剑忍不住一抖,还来不及说什么,古漓晏躲开那锋芒一把将她抱紧怀中:

“玉仙姐姐……我不得不承认,你和小百容貌是那样的相似……也不得不承认,看到你——我好想她!”

怀中那微微颤抖的身体,花玉仙竟有些心疼,此次来花府,是来监视古漓晏的,却没想到这家伙伤势刚刚康复,就替天宫做生长仪式。

“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想去找她,可是,我不能!”古漓晏痛苦的纠结着,泪真的落了下来。

记忆中不断浮现花神们快乐又痛苦的回忆,即便精神力强大的古漓晏,此刻也开始痛苦于传承的记忆。

他是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记忆,若是人生的记忆都被别人的记忆所占据,他——

还是他么?

花玉仙不知道如何安慰,也不知道如何表示,只能任由古漓晏抱着她,兴许给他一个错觉,抱着花百仙的错觉也好。

过了不知多久,古漓晏疲惫的倒在花玉仙的怀中,沉沉的睡去。

低头看了眼古漓晏,花玉仙忽然感觉,这来自异族的狐妖,根本没有天玄尊皇所言那般危险!

俊美的容颜,超过天族内每位男性,让花玉仙忍不住伸出手触摸他的脸颊——

平滑,湿润,带着眼泪的苦涩。

“古漓晏——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花玉仙微微一笑,恍若倾城。

古漓晏醒的时候依旧在花玉仙的怀中,只是花玉仙也被其感染倦意般,沉沉的睡着。

古漓晏微微一笑,脱去外套盖在花玉仙的身上,起身伸个懒腰“继续仪式吧!”

清风美人,花舞白衣,古漓晏目光依旧坚定有神——

——

此时的天机阁倒是多了几分凝重的气氛。在天弈尊皇的面前是一盘棋,而同他对弈输赢的正是阴阳。

“阴阳,你输了。”天弈开口道。

阴阳毫不在意“师尊你看错了,是你输了才对!”说着手执黑棋剑走锋芒,却让己方大龙相连!

天弈眸子闪过异样,随后放下手上的棋子“你说的对,我输了!”

“自师尊教导阴阳棋艺以来,此次还是第一次赢了师尊,阴阳可以笑笑么?”说着阴阳微微一笑。

天弈愣了愣,不由得摇摇头,曾经教导阴阳——

棋盘上对弈不慌不乱,棋盘下输赢不悲不喜。

看到阴阳久违的笑容,天弈忽然发现内心终于看到了新的曙光一般。

“你的心结已经解开了么?”天弈开口。

“正是!没想到苦恼于多年的心结,最后只因一壶酒便通了人意!”阴阳目光柔和,笑容青涩道“若早知这般简单,定把师尊您府上的酒喝个精光才是!”

“你今日来此找我,是为了他人,对吧?”天弈看着眼前败局的棋中,隐匿的杀机不断,让他感到脊背刺骨的冰冷。

不寒而栗!

天弈他输在了阴阳近年来的隐忍,归来的强大。

叹了口气,开口“说说看吧!”

“古漓晏还不知生死契中生魄和死魂对立,所以,我想求师尊一件事。”阴阳的眸子闪过杀意。

“哦?”天弈饶有兴趣的看着阴阳,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古漓晏而来。

“为了天族,也是为了魔族,请您务必杀了那花百仙!”

阴阳冷冷的开口,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更不夹杂着任何情感,就仿佛要杀一个人只是随便一言而已。

昨日,在古漓晏的身上阴阳已经看出古漓晏可以为花百仙舍生忘死。然而,生魄的重要性远远比死魂重要,他对天族甚至对魔族来讲,宁可生不可死,这便是阴阳,甚至所有人的最终抉择。

天弈端起一旁的茶杯,淡然自若的开口“你是怎么知道,我有能力帮你杀了那小小的花仙?”

“因为您是上一代魔族的圣子——卜云弈!”阴阳笑着开口,像极了奸诈的狐狸。

天弈的手微微一僵,诧异的看着阴阳。

古漓晏发现他是魔族,但是却根本不清楚他的身份,若是阴阳清楚他的身份,那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你……你到底……”天弈惊慌的看着他。

“师尊,兴许你忘了,在天机泄露种族将有大战的时候,你的性情大变,忽然要收集神器,而浅默对任何事都充满了好奇,她经常会偷偷的跑到天机阁,你的异常愤怒让我很是怀疑,你平时都是最疼她的……”

阴阳顿了顿开口“也是偶然的一次,我发现了你身上竟然带有魔气,虽然隐匿的很好,但是对我来讲,好与坏善与恶就是那么容易分得清。”

天弈眯着眼看着阴阳“为什么不去揭发我?”

“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你的秘密,更何况……你是我的师尊!”阴阳开口道。

“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我是魔族圣子的?”天弈眼中闪烁着异样。

“因为花诗漫死了……”阴阳目光闪过忧伤“你去查看花殇池,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然后和魔族联系,紧接着……”

“够了!”天弈恼羞成怒,猛的站起身开口“你明知道我是魔族,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我?!就因为这样放任我的过错,我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这场战争,其实是因为我而起的啊!”

阴阳站起身,喊道“可是你让我如何承认一切是师尊您的过错?那个不惜放弃圣子的身份来到天宫,迎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只为了默默相守母亲的师尊,我根本想不到你错在哪里?!”

阴阳浑身颤抖不已,泪水划过他的脸颊“即使到头来救不了母亲,无法阻止战争,也没有人去责怪你……错的,只是弱小的我们,无法改变这样的命运!”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确定神器的存在,我们就有了筹码!哪怕再一次开始古荒大战也在所不惜!”

阴阳一脸决然的态度,让天弈感到一阵安慰。

“原来你已经知道,那个可以让人获得永生的神器。”天弈冷静下来,坐在椅子上“如果不是花诗漫的死,让我察觉到了花殇池的秘密,通知苍墓神器的下路,恐怕他也不会筹备战争。”

“花殇池的秘密?难道神器就在花殇池下?”阴阳震惊的看着天弈。

“神器在不在我不清楚,我调查的是花殇池下可能有通向另外一个的大门!”天弈摇摇头开口。

阴阳吃惊的看着天弈“真的么师尊?是另外一个世界?!”

“不清楚,当时我们没人能下去,所以一直都没有继续调查。”

阴阳低着头沉思“若是真的如此,那么魔族一定会率先攻打花府,夺下花殇池的主导权。”

忽然阴阳眸子闪过慌乱之色“这么说……能够下花殇池只有两个人?!”

天弈看着阴阳,顿时恍然大悟“古漓晏和花百仙!”

阴阳眸子坚定的冰冷“不行,必须杀了她!”

“恩?”天弈看了眼阴阳“你……该不会想……”

“必须杀了花百仙!身怀死魂绝对不能留着她!不然的话,她若强大起来,天宫和魔族将会再次迎来新的古荒战争!”

天弈眯着眼仔细的斟酌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

离开天机阁,阴阳散去了一身的杀意,考虑一番后决定去玄天阁。

入玄天阁,当看到阴阳那久违的面孔,天玄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只是淡然的打着照顾。

“来了。”

“是的。”

“坐吧。”

“谢谢。”

二人的对话既熟悉又陌生。

和天玄对坐,此刻在放在面前的也是一盘棋,一盘由天玄准备好的死棋!

“听到你回来的消息,我很欣慰。”天玄看了眼阴阳开口“但是欣慰的同时,又很愤怒——为什么要和救那个异族?”

质问的语气,让阴阳一阵不爽,不由得皱紧眉头开口“您是知道的,他体内的生魄可以克制死魂,更何况……啊呃——”

天玄身形一闪来到阴阳的面前,一把将阴阳喉咙捏在手里,拖倒在地,顺带掀翻了几颗棋子……

“阴阳,你是我培养的暗棋,你的修为只能为我所用,现在你却私自将修为用在了一个异族的身上,你要如何弥补!”

“呃呃——”阴阳感到窒息的恐惧,天族他随来随往,但绝对是建立在天玄信任他的前提下,没有天玄的依靠他什么也不是!现在,天玄根本不信任他了!

“这么久在死亡之海什么都没有查到也就罢了,回来还敢和洛紫尘一起给我下马威,她是天女我动不了,你以为你也是么!”

“啊——”

天玄的手指陷入阴阳的脖子,阴阳一瞬间惊恐万状,从小对天玄的阴影让他根本不敢反抗——

他的行为一开始便是违背天玄的意愿留在死亡之海,不仅没有找到神器,还在出来时直接将修为大部分给了古漓晏,这怎让天玄不怒!

“把你余下的所有修为给我!给我!通通给我——”天玄像疯了般,赤红的双眼,暴起的青筋,狠狠的捏着阴阳的咽喉,愤怒的咆哮着。

“呃啊啊啊——”阴阳嘴角流出鲜血,不断的挣扎着。

那双漆黑清澈的双眼,透着绝望……

不想

还不想死……

——

古漓晏擦了擦汗,看着天宫大部分被仪式氛围围绕的景色,一脸欣慰的点点头“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就在准备回花府的时候,忽然看到来自玄天阁闪过一道赤红的光芒“那个是……”

——

“啊——”阴阳脸色苍白发不出声音,嘴角落下血痕滴落在地。

“阴阳!体内的能量已经很强了吧!只有你的能量是可以转换给别人的,快点儿给我!给我!”

“呃——”

就在阴阳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白衣身影突然出现,将天玄一把推开。

“住手!”

天玄甩开阴阳,眸子中的赤色消散,冷冷的看着闯进来的古漓晏“你来做什么?”

古漓晏扶着阴阳,看着他虚弱的模样,气急败坏的指着天玄“天玄尊皇,你是要杀人灭口么!”

“哼,杀什么人?灭谁的口?你这异族最好小心说话!”天玄眯着眼,有种想当场杀死古漓晏的冲动。

“你——”

阴阳急忙拉着古漓晏,开口“狐狸!咳咳……是我冲撞了天玄尊皇,算了。”

古漓晏还想说什么,阴阳继续开口“阴阳会谨记天玄尊皇的教训,在此先行告退!”

说完拉着古漓晏,急忙离开。

走出玄天阁,阴阳身形不稳晃了晃,身后古漓晏见状急忙扶住他“你没事吧?”

阴阳脸色一沉,打开古漓晏的手,一脸愤怒的开口“古漓晏,你这笨蛋!你不该出现在此!”

“我若不来你就死了!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杀么?”古漓晏急着开口。

“你懂什么!我就是来故意激怒他的!”阴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着古漓晏开口“因为你的莽撞愚蠢,现在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古漓晏生气的开口“我不管你和洛紫尘还是其他人有什么计划,是好是坏我都不管,我只想告诉你们,如果非要牺牲别人才能达到目的,这样的计划我会一一破坏给你们看!”

阴阳愣愣的看着古漓晏,原本尘封心底多年记忆被揭开,花诗漫也说过类似的话——

“无论将来牺牲的是谁,我都不希望牺牲我的朋友!”

阴阳闭上眼,叹了口气:古漓晏,我们可正在合谋如何杀掉你最爱的那个人,你却反过来要拯救我,还有其他的所有人……

你才应该是那个

——必杀之人才是!

看着古漓晏一脸不满的模样,阴阳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以后你再也不要来玄天阁!”

就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面前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轩青儿看了眼阴阳,开口道“你回来了。”

阴阳微微一愣,轻轻的点头“恩。”

轩青儿平淡的看了眼古漓晏,再次开口“你和他还有事儿么?”

“恩?”阴阳一愣,看了眼古漓晏,摇摇头开口“并没什么大事。”

轩青儿点点头“那去我剑冢吧!”

说着挤开古漓晏,换她扶着阴阳笑眯眯的开口“你走的日子里,我又打造了很多兵器呢!你选一个吧!”

古漓晏看着他们二人亲亲我我的样子,就这样将他给抛下了,顿时一脸懵“这,这是什么事儿啊!”

忽然古漓晏那双明亮的紫眸中,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将他们二人很自然的系在一起。

古漓晏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一笑“没想到……他们还有这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