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信封正摆在我的面前,我看着信,一片纯白的信封上只有收信人的信息,却没有寄信人,在寄信人地址一栏的空位里,画着一只眼睛,如同小孩的涂鸦,看上去十分的扭曲怪异。
我愣愣的看着信,一直坐到下午,直到夕阳最后的几缕光线透过打开的窗户直射到信封上。
我伸出了手,其实我不想看,但是却依旧拿起了信封,这一刻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着了魔。
慢慢的将信封沿着虚线撕开,顿时几张照片掉了出来,是三张。
果然,照片一如既往的是三张,落在床上也一如既往的整齐,如同被细心摆好的一般。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在阳光还没有消失的时候用忍不住抖动的手拿起了照片。
最上面的照片是一张生活照,一个约莫18岁的小姑娘正站在一丛鲜花边,右手比着一个胜利的手势,身体微微向花丛倾斜,清秀的脸庞上带着如同鲜花一般娇美的笑容。
很漂亮,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第一张照片放在一边。
第二张照片是一个幽暗的小河边,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正趴在河边的鹅卵石上,散开的头发挡住了整个头颅,两条细长的脚无力的放在水里,似乎正随着河水晃动。
从照片中看不到女孩的容貌,但是我知道,这就是第一张的女孩,然后我将照片和第一张放在了一起。
最后一张照片也是幽暗的河边,一个同样身穿白衣的女孩正站在没过腰间的河水里,歪着脑袋带着如第一张照片中美丽的笑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看上去却总觉得有几分怪异。
我仔细看了一下,原来女孩是背对着相机的,而头却……转成了180度。
心猛地跳了一下,空空的后背瞬间升起一股凉意,我急忙用脚蹬着将背死死的抵在墙上,这样会让我不那么害怕。
照片在我向墙移动的时候,掉到了床上,明明应该在最上面的第三张照片诡异的到了最下面,三张照片又整整齐齐的叠在了床边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慢慢的缓过劲来,将三张照片放回信封里,缓步走到正对着床的桌子边,将信封小心的放入已经装着无数白色信封的盒子里,小心得如同害怕惊醒沉睡的恶魔。
看着盒子,慢慢的退到床上,自从三个月前,我每隔三天就会收到那个快递小伙或者他的同事送来这样一封信。
同样只有收信人,同样没有寄信人,同样有着那如同小孩涂鸦般的眼睛。
而每封信里都同样会有三张照片,无论我怎么扔,都会整齐叠放的三张照片:一张生活照,一张临死的照片和一张十分诡异的照片。只是每次照片上的人都不一样,或老或少,或男或女。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盒子,刚开始,我也以为是朋友的恶作剧,可是对面冲印店的老板却告诉我这些只是曝光过度的废照片,完全看不到内容,我有点害怕了,因为照片上的每个人都那么清晰。
后来我又找了很多人,有朋友、有邻居,但是每个人的话都和冲印店的老板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在骗我,我就生活在楚门的世界里?
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其实现在我反而希望能生活在楚门的世界里面,虽然一切都是假的。
我现在面对的却是真的,起码,恐惧是真的。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闹钟在7:30分准时响起,我慢慢的拿起床头的遥控,打开电视,本地新闻频道,这几个月来,电视一直是这个频道,从来没有换过。
我静静的看着那些仿佛从虚无缥缈中传来的一则则报道,直到最后,一则新闻才出现:今早,一名晨跑的群众在围河边发现一具尸体,接到报案的值班保全员迅速赶到现场,经法医鉴定,该名受害人为女性,18岁,死亡时间约为凌晨1点左右,已排除自杀的可能,目前该名受害人身份和死因正在进一步确认中……
看完新闻,我就关掉了电视,照片上的人并不一定会出现在当天的新闻里,但是很大一部分都会出现,而没有出现的应该是还没被发现,自从收到照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照片中的人不在好好的活着。
我打开房间中所有的灯,连台灯也不放过。手电筒也打开了,用几本厚厚的书固定着,照射着床底。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声音渐渐的稀少,只有偶尔路过的汽车轰鸣。
我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到底是谁的恶作剧。
一股尿意袭来,我慢慢的离开床,卫生间的门并没有关,照明灯和浴霸都开着,但是在放松时,我始终用目光扫视着四周,没有依靠的感觉让我觉得很难忍受。
拉上拉链,抬起头,我被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冲出卫生间,一下将盒子狠狠的摔在地上,顿时无数的信封飞舞,数张照片掉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最上面的都是一张带着笑容的生活照。
“来啊,你们要干什么?来啊。”这一刻,我希望照片中的都出来,将我撕成碎片,痛一下就好,这样压抑下去,我一定会疯掉的。
“都快12点了,不睡觉发什么神经。”邻居的谩骂透过墙壁传了过来。
我瘫坐在地上,用脚将离自己很近的信封踢开,泪水实在忍不住流了下来,说起来丢脸,但是我从来不是一个胆大的人,做得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逃课而已。
在地上一坐就是整整一晚,我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不行,我必须要离开,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我胡乱的收拾了几件衣服,便急匆匆了出了房子。
“小伍,去旅游啊?”
我抬头看过去,是邻居大妈,看来估计是晨练了回来,正对着我笑。
我点点头,轻“嗯”了一下,也不管大妈有没有听清,随手招了个出租车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自己已经生活了5年的家。
在县城的另一边,我提着不多的行李选了一个旅馆,旅馆不算好,但是入住的人很多,而我选的房间窗外就是一家夜市摊,每天都会营业到凌晨2、3点。
这个房间本来是旅馆老板放东西的,没办法,一般人都不会选择这样房间,我执意要的时候,老板还意外了半天。
收拾好东西,我早早的就睡了,虽然外面的划拳声、谈话声很大,但是这晚却是我收到信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天。
也是唯一没有做噩梦的一天。
一连几天伴着外面的喧闹声入眠,我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好了许多,有天下午还出去逛了个街,这可是几个月来,我第一次有心情去逛街。
临近中午,我在外面随便找了家小店吃了点东西,就回了旅馆,几天住下来,旅馆的老板也熟悉了起来,见我进去,笑着打了声招呼,我也带着难得的笑容向老板问了声好。
快要走过柜台的时候,我神使瑰差的问了一句:“唐老板,有我的快递过来吗?”
唐老板愣了一下道:“快递,没有啊?你有东西要到,那我注意下。”
我连忙摇头:“不用注意,不用注意。”说着,带着灿烂的笑容向着唐老板挥挥手,便在唐老板奇怪的眼神中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没有快递就好,这一块我仿佛放下了一直压在心口的千斤巨石,连开门的时候,手也变得灵活了许多。
打开门,我顿时愣住了,一封熟悉的白色信封正静静的躺在进门的过道地上,看样子是从门缝中塞进来的。
我只觉得身子在瞬间僵硬了起来,不,不对,唐老板明明说没有快递的。
我强自吞了口口水,弯腰将信捡起来,转身快步的走出房间,还没有到前台,就挥舞着手中的信封大声的质问起来:“唐老板,你不是说没人送快递过来吗?”
唐老板似乎对我夸张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说:“是,是没有啊,怎么了?”
“那这封信?”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样的表情,但是看到唐老板一下站起来将椅子带倒在地,面露惧色的时候,我沉默了下来,如果真有人能够拍到这样的照片,那么送封信给自己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我无力的挥挥手,表达着自己的歉意,就慢慢的向房间走去。身后唐老板的声音传来过来:“小伍,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