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事物（外一章）

石桂霞

有人指着高过头顶的地方，喊出：星空！星空！

期待已久的圆，在银河漫无边际的畅游里，渐渐丰满。

不计其数的星子，已兵分多路，时隐时显，或明或暗，它们都是月光出色的理由。

愿月色是明亮的，无论台前幕后，圆不过十六，缺不过初一，每到十五，给人间最完美的答案。

适合举杯畅饮，互诉衷肠。天机一语道破，星光四溅，仿佛以柔克刚，撞碎了皇冠最璀璨的珠宝，布结满天星子。

日落时分，谁在等待微醺四散的缓缓柔柔，以炊烟取暖，用黄昏沐浴，看不到炽热和高调。

宛若水里，又如镜中，一个人的盛宴，有暗暗的香，淡淡的黄，暖过秋凉和人心，似水非水，接近荒凉的山野和人间最冰冷的部分，撒下无数颗种子。

月光留给自己最轻的脚步，最窈窕的背影。怀抱月光的人或被月光抱着，先是桃花绽放，又是一地金菊，不是传说，是传奇般，转瞬化为苍雪。

殊不知，白是独有的，落在冰面上，欲言又止。

修行打坐，漫过膝腿的银盘里，须发长袍缀满梨花，有流水漫过瓷屑的细微之音。

智者慧目微闭，不谈色彩和沙漏。

回想万物的名字，消隐了掌声和跫音，只有彼此凝视的目目深触，嘴唇和手脚微颤，以及密密交织着无所不在的心动。

是目光与溶雪的月光，不经意间蓦然相遇。

不必许诺，不必夸下海口，去追随月亮久居清寒的宫阙。

群鸟飞尽，别再质疑通天的烟云隐身千山密林。

存在，或梦

小楼昨夜，西风压过东风，似曾相识的目光，嵌入不再宁静的飞渡，乱云混沌，狂野的语境一泻千里，一幕深过一幕，不让看清负重、失眠、祈祷的姿态；不让了解所谓的疯人之语、口水战、戏台上下的背景；不让摸透串供，暗箱操作的龙来去脉……

它扶墙而立的样子是虚幻的，影子不是翅膀，被大树构想的莫名飞翔，没有路径和方向。

亮光属于天空，天是苍穹，空是无限，一切不可捕捉，隐喻，救赎，一而再，再而三地敦促水涨船高。

潮汐也是虚幻的，不能埋藏什么，也不能浇灌什么，只有旭日，能唤醒沉溺其中的人。

饥饿，潦倒，面对黄昏，不再指望月亮如饼，银河似水，能填充空胃和饥肠，误入过岐途，被传世的寓言反复提醒和敲打，按紧伤处，疼却不能喊出。

身后的伪装，那深邃如海的蓝，被夜一遍遍搅混又涂抹，颠覆原本的悬浮与下沉。

夜还在微微摇晃，它将双手伸入时空，继续挖掘深不可测的陷阱，谁由此命名，由一个深渊到另一个深渊，一个又一个淹死的美梦，被人们如实指证。

一觉醒来，东风还是那么柔，西风还是那么烈。

令人虚惊一场的，往往不是现实，而是梦。

选自《山东文学》下半月刊2016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