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装的苏北（节选）

马亭华

一

在我的苏北，有袅袅炊烟，有两岸稻米香，有淡蓝色的声声呼唤。

一朵朵野荞麦的花儿，在黄河故道边上排列着大地与天空的秩序。不远处，九里山上的木房子廊檐上的铜铃，像耳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旷野无边，时光倒流。春天多么辽阔，漫山遍野的花儿全都变成了怒放的红颜。

从古驿道边，荒烟蔓草的斜阳里，一轮红日坠入山坳那边温暖的怀抱。

一条悬空的河床，露出了鹅卵石的牙齿，行云流水的汉字，从古色古香的大地上升起，成为一种道法自然的中国精神。

二

这春日，越发料峭，十年前的少年，从青涩中走来，唱着一如既往的青涩。

他在春水中洗砚，练习春秋的书法，荡漾出一圈圈的年轮。

身后的枯木逢春，举着鸟巢，抱紧村庄的欢愉和青瓦的浅笑。随风飘远的是一缕缕炊烟。菜园里，白菜在阳光下闪烁，光芒无法阻挡。

白菜，有月光的轻柔，她的内心住着一位细腰的美女。大地之上，桃花，风吹，蓝天，雨露，处处飘浮着众生的尘埃。

三

阳光下的油菜花地，遍地黄金，春天的加速度也有黄金的质感。

一匹匹时光之驹，风驰电掣，奔向辽阔的天边，蹄印的花朵汇成了海洋。我愿做春风的舢板，相遇在金色的海洋，海洋之子在抛洒幸福耀眼的金币。

陌生人，我也愿与你成为重逢的故友，覆盖温暖的回忆。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手挽着手，进入春天，用骨髓里的爱，拯救心灵的荒芜。

我情深的祖国，是长满鼓声的大地，用一生蓄满了泪水和星芒。苦难的河流打磨卵石，苏北的村庄被季节轻轻地传唱。

春天的风，正以一种神秘的力量，锻造锋芒。

四

清风明月，吹开了族谱，吹透了你的身世。

持久的风来自你温柔缱绻的吹拂，一颗蔚蓝的翡翠之心，来自你清濯的、透亮的、露珠的眼睛，仿佛含着星芒和神谕的宝石。

远的山水，近的苍生。

阳光下闪烁的鳞片从芦笛中醒来，在春风荡漾的故乡，一年年红鲤似火，鱼贯而出。

水边的村庄迎来了新娘，一声紧似一声的爆竹，唢呐芦笙齐鸣，一路滑翔的烈焰，幸福的马蹄，奔涌成笔下楹联的锦绣意境。

波光的涟漪中，惊慌了林中的小鹿，顾盼流连的眼睛，以及隐忍的海阔天空。

选自《星星·散文诗》2016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