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庆坐在牛书记的办公室里,低着头沉默不语。
牛书记一脸肃然地说道:“晓庆,你说你怎么这么不经心呢?这事儿能乱弄么?这不仅仅是个态度的事儿,还涉及到遵不遵守党纪国法的问题,你却全然不在乎,你眼里还有党和国家么?”
晓庆虽然埋着头,却神色淡然。
牛书记清了清嗓子,严厉地说:“我说你啊,你还别不服气。你去看看其他人的入党申请书,看看人家的有多规范?!还有那入党的时间,有没有出现差错?你说你当时表现突出,组织破格让你提前入了党,有什么突出表现啊?谁来证明啊?!那真要有突出表现的,难道会没有奖励,你的证书呢?”
喝了口茶,牛书记神情越发严厉:“既然无凭无据,又哪儿来表现突出一说?!同志啊,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是你当时凭着点小关系,或小聪明弄成的事儿。但是,小聪明是能让你得意一时,会糊弄一世么?!要是都跟你这样,咱们的党国早就不像样子了吧?”
晓庆忍耐到了极点,咬牙抬起头来,柔声辩解道:“牛书记,我知道,我入党的时间比规定的18岁早了半个月,当时我年纪小,可也确实通过了组织的考察才破格提前入的。还有,只是差了半个月而已,这也跟当时学校的入党仪式的安排时间有关,不是我一个人这样的。您要是不信,可以给我的学校打电话,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牛书记重重地哼了一声:“打电话有用么?!且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人早就记不清了。就算是还能记得,既然是你的老师,当然都护着自己的学生的。再一个,这也是他们的失职,他们会承认么?”晓庆低头不语。
牛书记厉声说道:“你呐,回去后,好好反思反思,不光要反思这个事儿,还要反思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从心里,从灵魂上,深刻反思自己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有没有做到虚怀若谷,有没有做到心胸开阔......从方方面面来审视自己,反思好了,再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书交过来,然后再由系里决定最终怎么处理。”
晓庆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谦逊地带着笑说:“牛书记,那个,我这马上快走了。还是不要给系里添乱了。”
牛书记一惊,惊诧地问道:“走?你往哪儿走啊?”
晓庆依然谦恭地淡笑着,柔柔地说:“我考上了东州大学的博士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录取通知书就到了。通知书一到,我就得赶紧去调档和组织关系,因为导师希望一周内办理完毕,早点去学校报道。所以,您看,咱们系,还有您,不妨省省心,不要因为我一个劳神了。”
牛书记腮帮上的肉抖了一下,随后脸色一沉:“晓庆,你这是在逃避问题。你以为走了,系里就没法了么?这个问题无论到哪儿,都是回避不了的,你要正视自身,遵守党纪国法,否则,不管到哪儿,都是......”
晓庆轻柔地起身,点头微笑:“谢谢书记的关心,我会好好反思的!”说着就拉开门走了出去。牛书记看着晓庆挺直的背影,脸色沉郁地拿起了电话。
回家的路上,晓庆给晓佳打了个电话,却被晓佳直接挂掉了。晓庆默默地走着,走在路边树荫里,看着头上那绿意盎然的叶子,默默给自己打气:犯不着生气,他们也是受人所托,抹不开那个脸罢了,心里未必是真的对我有意见......再咬咬牙坚持一下吧,总算快熬到头了......
此时,晓佳正在医院里穿梭呢。她一手抱着小孩,一直拽着婆婆,急匆匆地赶到诊室门前,喘着粗气问门口的护士:“前面还有几个人啊?”
小护士拿过来她的就诊卡,淡淡地说:“还有四个,先坐那儿等着吧。”
晓佳立马又拉着婆婆到一边坐下。坐下后,她先拿出来水杯,给孩子喝了两口,婆婆在一旁唠叨:“哎呀,吃点药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病儿,干嘛非得来医院啊?”
晓佳一边侍弄着孩子,急乎乎的说道:“妈,身体有病就得看。你这叫没问题么?你连路都走不好啦,再这样下去,瘸了怎么办?!趁着我今天没课,正好过来看一看。”
婆婆撇了撇嘴,到底没说什么。孩子却不肯闲着,非要下来跑。晓佳只得把她放到地上,跟着她跑来晃去。婆婆吆喝:“医院里乱跑啥呢?!冲撞了病人晦气,快回来!”
晓佳远远扔过来一句:“妈,你就歇着吧,哪儿那么多晦气啊!”这时,门口叫号了,晓佳一把抱起孩子,小跑着过来了,领着婆婆进了门。
医生检查一番,和气地说拍个片吧。婆婆一听,又开始唠叨:“就不能看出来啥病么?非要拍片子,这得多少钱啊?”
晓佳却直爽地说:“开吧,医生,我们拍。”说完,拿上就诊卡,抱紧孩子,她就拉着婆婆往外走去。
六月的天气,虽然医院里的空调大开,可晓佳却浑身是汗。拍了片子后,晓佳又扯着婆婆回来,抱着孩子拿着片子给医生看,医生说:“长骨刺了,还比较严重,需要做个关节镜手术,微创的。”
婆婆一听要手术,赶紧从凳子上起身,一连摆手:“不做,不做,没那么疼的,我不用手术。医生你给我开点药吃好了。”
晓佳急了,大吼:“妈,好不容易来了,做就做吧。”说着把就诊卡往医生手边一杵,说:“医生,开吧,我说了算。”
就这样,晓佳手忙脚乱地领着婆婆往病房楼去了。一连跑了好几趟晓佳才将婆婆安顿好,晓佳抱着手脚乱动的孩子说:“妈,你先在这儿待着,拿着手机,一会儿外卖打电话,你就跟他说你的病房号,让他给你送过来。我先回去安顿好小妮,让小孩吃完饭在晓庆家睡,然后我再过来。一会儿,医生和护士让你让干啥就干啥,别乱跑,知道不?”
婆婆看着满头大汗的晓佳,难得顺从地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晓佳又跟门口的护士说了几句,托她们帮忙照看着,这才带着孩子回去了。回到家后,她把小孩往客厅一放,跑到厨房洗手收拾,很快做好两碗葱油面线,一边喂孩子,一边往自己嘴里扒拉,吃完后又三两下洗刷干净,看孩子犯困了,赶紧抱到床上去。等孩子睡了,她轻轻地抱起,敲开了晓庆家的门,笑着说:“阿姨,小妮能在你这儿睡会儿么?她下午一般能睡两三个小时,不用怎么看着,我得出去一趟。要是她醒了,就赶紧给我打电话,我立马回来。”
郝冰冰一脸慈爱地说:“来吧,不碍事的。”
晓佳放下孩子就赶往医院,婆婆早就吃过饭了,在病床上躺着呢。晓佳一边收拾那些快递盒子,一边唠叨:“妈,我再给你强调一下,有病就要看。不能拖着。你拖着拖着,小病就成大病了,花钱多不说,受罪不受罪?!身体不好了,还怎么享福啊?!”
婆婆静静地躺着,看着晓佳鬓角淌下的一道道汗渍,出乎意料地乖巧,默默地点头。
晓佳收拾完医院的一摊子,又回去了,临走前嘱咐婆婆:“妈,有啥事儿就问门口的护士,她们都能帮你,处理不了的就给我打电话,咱家离得近,我十分钟就过来了。”
婆婆淡笑:“去吧,去吧,我没啥事。”
晓佳前脚刚走,婆婆后脚就摸索出来手机:“振东啊,你在干啥呢?”
雷振东正在实验室里看材料,惊问:“妈,有什么事儿了么?怎么这会儿打电话呢?是不是晓佳又说什么话气你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回去我就说她。”
婆婆急出一连串的话:“没有,没有,晓佳好着呢。没说话气我,我就是没事儿,想给你说说话。”
振东笑了:“妈,是想家了么?”
婆婆拿着手机,擦着眼角,带着笑说:“不想家,这儿就是我的家,想啥家啊?!回去了,上哪儿找这么亲的人呢?!”
雷振东大惊:“妈,你干嘛呢?怎么听你那边那么吵啊,这大晚上的,你在外边干啥啊?”
婆婆还是带着笑:“扔垃圾呢,”随后又说:“你忙吧,我没啥事,我得上电梯了。记着,得空儿就回来啊。”
雷振东点头,温顺地说:“知道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