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佳站在无边的旷野里默默地走着,没有熟悉的大街小巷,也没有疏远淡漠的人群.....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天和地。雷振东不知所去,孩子也不在身边,她孤身一人。心里很慌,越慌她脚步越乱,急匆匆地乱走着。
这片天地太安静了,连一丝风都没有,静到了凝滞,而她拼了命地想逃离,她大声喊着:振东,振东.......没有人回应。她越发惊慌,忍不住跑起来,却一不小心摔倒了,她惊恐地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做了个梦,长出了几口气。深夜两点,万籁俱寂,她却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中,她又想着白天的事儿:
晓庆和她妈妈要走了,晓佳和婆婆来为她们送行。相处大半年,婆婆跟郝冰冰已经熟成老姊妹了,一块儿都弄着孩子,说说笑笑个没完,她和晓庆则躲在屋里聊。晓佳不解地问:“为啥要答应他那些无耻条件啊?你真以为一年后他会给你钱?”
晓庆神态自若,轻轻摇头:“说实话,我跟他在一块儿时,也只信他三分,更何况要离了呢?!男人的话若可信,猪都会上树呢!我对他没一点期望,自然也不想着他能对我留有后手。只是,在我心里,我觉得自个还需要时间。”
晓佳越发不解地看着她,晓庆淡笑:“好歹,我俩好过一场。虽然要离,可内心深处,我对他还没有恩断义绝,也许是不忍,或许是同情。消除这些我需要时间。”
晓佳诧异:“可这样纠缠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呢?”
晓庆摇头:“不是纠缠,而是了结。一份感情要彻底了结,是需要时间的。即使他现在跟我办了手续,我也不会立马去找男朋友。我需要调整,从各方面,直到将他留在我心里的印记全部抹去了,才会真正的开始新生活。所以,一年时间,我给得起!”
晓佳叹息:“剩下的钱呢,不要了么?”
晓庆微笑:“到这会儿了,我只能断臂求生。即使他一分不给我,我也是要离的。剩下那几万,随他去吧。”
晓佳咂舌:“你能想开就行。”
晓庆轻笑:“不用替我焦心,我很好。三十多年了,我还从来没这么舒心过呢!”
晓佳又噘嘴:“可我不懂,你为啥不让我当你的担保人呢?博士生活费那么低,既然学校里有政策,可以凭担保人从学校里每月借一千块钱,你干嘛不弄?”
晓庆又笑:“我知道博士得生活费很低,一个月才2千多。可学校要求的担保人是有条件的,就是我读博期间,你不能离开学校,不能辞职,不能病退,连读博都不能.......”
晓佳瞪着眼叫唤:“大姐,您以为我这四年能干嘛?!肯定还是在这儿工作啊,既然哪儿都不去,这个对我就没任何影响啊。”
晓庆叹气:“你确定么?你看,最近因为房子的事儿,学校里都闹成啥样了?!还有各种不公平。你知道么?本来我是打算跟学校签协议呢,可看了他们毕业后给我的待遇,再比比其他人的,心都寒了。简直是一人一个政策,说到底,还是关系户优先,其他人靠边站。对博士都这般无耻,更何况其他?!”
晓佳也叹气了:“话虽如此,我也走不了啊。雷振东在读博,我得全力支持他!有孩子了,就得有人当后盾做牺牲,现在我就是被牺牲掉的那个。不过,你也知道,我在学术上没啥天分。”
晓庆摇头:“这不是天分不天分的事儿,这是生存活命的事儿。我总觉得,以你的性情,你不该,也不会一直在这儿受屈。既然这样,自然就不能让你因为我被牵绊着。晓佳呵呵一笑:好吧,成先知了你.......”
想到这儿,晓佳又叹了口气。身边的孩子胡乱翻腾,把被子都踢一边去了,她赶紧起身,给孩子盖好。孩子的另一边,躺着雷振东。他终于放暑假了,回来休息十天。
晓佳还是睡不着,黑漆漆的夜里,没有一点光,她却睁着眼睛。她又想起下午的电话,看着那陌生的一长串号码,她诧异地接了:“哪位?”
电话那头那个人迟疑了一下轻声说:“晓佳,我是李明啊!”
晓佳欣喜不已:“李明啊,你回来了吧?我听说这批出国的上周回来了,正想着啥时候找你。”
李明静默了一会儿说:“没有,我还在国外呢。”
晓佳诧异:“为啥啊?”
李明犹豫了下说:“有点事儿,暂时回不去。晓佳,学校里现在啥样啊?”
晓佳淡淡地说:“就那样吧,跟你走时差不多。”
李明又顿了一会儿说:“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可以么?”
晓佳赶紧点头,认真听着。这会儿了,晓佳心里犯起愁来:李明这是什么意思啊?为啥让我去虞城一院看个医生呢?还不想让人家知道,就过去假装看个病?那个医生是骨科的,怎么假装骨头有病嘛.....还有,也不看什么,就看他好不好......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靠墙的床头柜上,叮的一声后,有光在一闪一灭的。晓佳轻轻起身,走过去一看,原来是雷振东的手机。她暗笑:睡了还不静音,待会儿吵醒孩子怎么办?这么想着立马伸手去关机。屏幕上的一条微信吸引住了她的目光,一个叫张媛媛的女生发来的几个字:睡不着......晓佳愣住了。
此时已经深夜三点多了。晓佳屏住呼吸,划开了屏幕,查看两人的聊天记录。聊天记录里一片空白,只有那条信息突兀地挂在上面。毫无疑问,雷振东跟她最近三天内没有联系过,可这贸然的一句话,却如春天的野草一般,看着不起眼,来势却汹汹。
深更半夜,一个女人给一个男人发信息,不是你好,也不是打扰了,更没有问询,只一句睡不着........连个你我都没有,只那么直白的一句,这意味着什么......晓佳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放下手机,蹑手蹑脚爬回床上,闭上眼努力睡去。这次她睡着了,不再做梦,也不再迷茫了,因为她终于得到了提示,即使是个心乱如麻的提示,好歹她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