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年,十月十五】
夜色静谧,也有些寒意。
一个置屋的屋子。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给了这里一点光亮,但这光亮很快便被九申用家具给堵上了。
角落里,一张八仙桌下,两盏烛火亮了起来。
八仙桌被黑布遮盖严实,火光下依稀照出两个人影。
花酒月与九申紧挨着席地而坐,挤在墙角。
灯盏在两人前方,散着柔和温暖的光。
九申裹着棉被,只把头露出来,他有些同情道:“花酒月,你这教主当的实在是悲惨。”
花酒月此时也裹着一条毯子在身上,他紧了紧身上的毯子,道:“又不是我想这样。我老爹那个样子,不也得乖乖认命,这最后还跑路了,何况我这个只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人。”
九申乐呵呵笑了会儿,才敛正神色:“不和你开玩笑了,我总觉得那两人又藏着什么秘密没和我们说。”
花酒月同意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九申心下困惑:“这事……怎么想怎么奇怪。你有头绪吗?猜一个也行。”
花酒月一番思忖,道:“如果非要猜一个我想得到的,那这个人一定是曲新天。”
“曲新天?”九申面带疑惑,思索一阵后,揣测道,“你是从梳流的动机去猜的?”
“没错。”花酒月从容自如道,“匕首的事,从发现至今,已经过去很多天了。这么长时间了,梳流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时才与沈老板说。我总觉得让梳流说出此事的导火索是兵崖古道那边发生的事。”
九申眼中凝冷:“兵崖古道尽头,修齐因杀人,杀的是洛平山、保宁镖局和寇家寨的人。”
花酒月眸色也是幽冷:“洛平山的洛青蝉,保宁镖局池点迟,寇忘侄儿寇以慷,与祁山派郑席一起死在了福临酒楼前。”
九申重复念几遍祁山派之后,眼中忽而带笑,语调轻松:“看来沈老板和潘长老这是已经猜到些事了。”
花酒月突然调笑道:“这已经认亲了,你怎么还没改过口?”
九申摆着一张傲然的脸,有板有眼道:“这我从会说话至今都这样叫,一时让我改过来实在困难。
“而且吧,他这起码得找我促膝长谈什么的,多补偿补偿我,我再改过来,不然我这是要受一辈子压榨的。”
花酒月笑道:“你明明高兴坏了。”
“你就不能不拆我的台?”九申用胳膊撞了一下花酒月,冷着脸恐吓道,“你不准把那件事告诉他!”
花酒月满眼笑意,就差嘲笑几句九申了。
九申装模做样又威逼利诱了好一会儿,才终是放下心来。
两人都靠在墙上,眼中除了橙红的火光,就是黑色的厚棉布。
九申道:“梳流这是要准备以此事为契机,让祁山派再无翻身的可能啊。”
花酒月道:“可是这只能算是我们以梳流为起点,加之一些已知事情的猜测。”
九申道:“那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花酒月坐直身体,他看着微微跳动的烛火,缓声道:“与此事有关的,还有星辰阁和流云庄。
“星辰阁与祁山派如今已算是死对头了,我们是去探探底的,肯定不能拉着星辰阁的人去闹事。
“而这祁山派虽与流云庄闹过些不愉快,方逸游之事也迟迟未有解释,但这送葬之行,曲将重让曲新天随同前往霞海山,这就意味着两方已有和解趋势。”
“原来那天曲新天也去了霞海山。”九申道,“可是以我对曲将重那个老头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会低头的那个。如果我对曲将重的判断是正确的……”
九申边说着边坐起身:“既然不会低头,那这曲新天便是带着目的上山的。
“可是曲新天那日并没有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换句话说,他有可能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还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花酒月拿起一盏灯盏:“这几日,流云庄门庭若市,大家都是去拜访莫夜城和未来的修庄主的,不如我们也去拜访拜访修远云?”
九申也伸手拿起一盏灯盏:“好啊。”
两人拿着灯盏出了八仙桌,将所有东西归回原位。
月光照进屋子,照在两人的脚边。
九申看着地上的月光,平静道:“他帮我说成了我和小童的亲事。”
花酒月先是有些惊讶,随即笑道:“那真是恭喜了。”
九申轻笑,低声道:“其实我确实挺高兴的。”
九申说罢,便慢慢走出了屋子。
花酒月待九申走出去后,才将桌上的灯盏熄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