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视觉形态
在雷德利·斯科特执导的电影《普罗米修斯》中,探险成员乘坐星际飞船抵达Zeta Riticuli星系时,科学家指着在峡谷中发现的直线型说道:“God does not build in straight lines(上帝不会创造直线)”。直线作为发现智慧生命遗迹的依据,这并不是说自然界中没有直线,只是在自然形态中出现直线的概率极低,如果从天空俯视大地,肉眼所能看到的直线或者抽象的形态都是人造物。
在秘鲁南部的纳斯卡荒原上,一片绵延几千米的由线条构成的各种生动图案镌刻在大地上,这些以复杂排列构成的图案中包括几何学图形、鱼类、螺旋形、藻类、兀鹫、蜘蛛、花、鬣蜥、鹭、手、树木、蜂鸟、猴子、蜥蜴和人形生物。由于图案十分巨大,只能在300米以上的高空才能看到图案的全貌,所以一般人在处于地面的水平角度上,只能见到一条条不规则的坑纹,根本无法得知这些不规则的线条所呈现的竟是一幅幅巨大的图案。
我们打开任何一座城市的地图,河流和湖泊都呈不规则的自然形态,而道路与人工湖泊则都是由抽象的直线与有规则的曲线所组成的。打开上海地图,在南汇新城有一个滴水湖,由德国GMP公司总体规划设计,于2002年6月开始建设。滴水湖呈正圆形,直径约2.6千米,总面积约5.56平方千米,环湖的道路也是正圆形的,这正是人工抽象形态的痕迹。
人们对于自然形态的认知来源于自然。滴水湖的设计构思来源于德国GMP公司最初对南汇新城的总体规划方案:一滴来自天上的水滴落入大海泛起层层涟漪。而涟漪的形状正是一圈圈同心的正圆形,这正说明了人们对自然形态的认知决定了对于形态归纳的基础。
红、黄、蓝的构成
彼埃·蒙德里安(Piet Cornelies Mondrian)
1930年
我们是如何认知形态的?这在于我们观察事物的角度。形态从概念上讲指事物存在的样貌,或在一定条件下的表现形式。在二维形态的表达中主要指形体本身的外轮廓,以及不同材质形态之间的差别所形成的界限。不同的角度所形成的二维形态是变化的,而人类在认知图形的过程中会进行归纳与整理,进而使用更为简洁的表现手段进行绘制,这在认知上更为便利。我们在地图上找到上海地铁,可以看到路线是一些不规则的曲线,而在地铁站看到的地铁交通图则是进行了归纳、整理后的抽象图形,虽然在形态上进行了归纳和整理,但相对于原始的曲线更容易被记录和认知。
百货公司Aizone
杰西卡·沃尔什(Jessica Walsh)
2015年秋冬推广主题借用了荷兰画家蒙德里安的《红、黄、蓝的构成》。画面中对视觉元素使用黑色线框进行分割,我们在认知形态时归纳出基本的造型元素是建立快速记忆的主要手段。
1.3.1 自然形态
自然形态,指在自然法则下形成的各种可视或可触摸的形态。它不随人的意志的改变而改变,如高山、树木、瀑布、溪流、石头等。自然形态又分为有机和无机形态。自然形态的概念十分宽泛,我们所能见到的各种物象基本都属于“自然形态”的范畴,抛去人为的加工,几乎所有的形态都是自然形态,这也是人们创造力的起点,正是这些有机和无机的自然形态构成灵感创作的源泉,其中也包括微观视角下所有的原子与细胞等肉眼不可见事物的形态。
美国建筑师F.L.赖特作为现代建筑的创始人,崇尚自然的建筑理念。他认为:我们的建筑如果有生命力,它就应该反映今天这里的更为生动的人类状况。其有机建筑观念主张——任何活着的有机体,它们的外在形式与内在形式结构都为设计提供了自然且不破坏的思想启迪。有机建筑与造型理论与“自内设计”理念有密切的关系。也就是说,每一次设计都始于一种理论、一种概念,由此向外发展,在变化中获得形式。不仅如此,建筑本身就是一个有机体,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而人类也是属于大自然生态的一部分,也不能超越大自然的力量,所以在人类与自然生态的关系随着时代的变迁中,渐渐地,生态环境发展对未来的启示变得异常重要。
流水别墅
弗兰克·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
1943年
流水别墅是赖特为卡夫曼家族设计的别墅。在瀑布之上,赖特实现了“方山之宅”(House on the mesa)的梦想,悬空的楼板铆固在后面的自然山石上。主要的第一层几乎是一个完整的大房间,通过空间处理而形成相互流通的各种从属空间,并且有小梯与下面的水池联系。正面在窗台与天棚之间,是一扇金属窗框的大玻璃,虚实对比十分强烈。整个构思是非常大胆的,使得流水别墅成为无与伦比的世界最著名的现代建筑。
1.3.2 偶发形态
偶发形态是人在外力作用下而发生的断裂、扭曲、撕裂、泼洒等偶然现象造就的形态。偶发形态,其造型的形成是由人为造成的,而最终的形态则是由自然力所影响的。杰克逊·波洛克是抽象表现主义的先驱,是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艺术家之一,以其在帆布上很随意地泼溅颜料、洒出流线的技艺而著称。这种泼洒的形态被作为绘画语言在中国古已有之,中国绘画中的泼墨画法也是偶发形态的绘画语言,不同于波洛克的表现方式,依附于偶发形态对于其进行具象性联想,并与之关联。波洛克对于这种表现方法并没有持续多久,他拼命地设法逃离艺术上对于技巧的要求,去寻求自己的内心。他内心的挣扎源于对于现实的不满,和对于绘画技巧的无所适从。波洛克使美国的艺术开始有了自己的风格,也使抽象画的经典开始被打破。
构图32号
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
1950年
在中国绘画中,泼墨法由来已久,形态的关键在于水和墨之间的相互渗透,“暮云如泼墨,春雪不成花。”自然形态中的气势与韵味通过这种形式完美地表达出来。清代沈宗骞《芥舟学画编》中说:“墨曰泼墨,山色曰泼翠,草色曰泼绿,泼之为用,最足发画中气韵。”在水与墨的基础之上融入更多的色彩,形态上的相互交织产生了更多的偶发形态。这种形态上的变化,在一些漆器与瓷器上也有所体现,这种有人工参与所创造出的美感一向是传统工艺美术中所推崇的,并且结果的不确定性更造成了美感难得的无法复制性。
中国水墨动画是具有开创性的艺术表现形式,传统水墨的偶发形态与动画创作的规律相抵触,宣纸上对于外形的不确定性,在连续画面中会影响最终动画的效果。1961年7月,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成功摄制了中国第一部水墨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宣告了中国水墨动画片的首创成功,该制作技术获得了文化部科技成果一等奖、国家科技发明二等奖。外形的不确定性,导致要分层渲染着色,制作工艺非常复杂,一部短片所耗费的大量时间和人力是惊人的。
1.3.3 分形形态
分形(Fractal)一词是由本华·曼德博提出来的,其原意具有不规则、支离破碎等含义。分形几何是一门以不规则几何形态为研究对象的几何学。由于不规则现象在自然界普遍存在,因此分形几何学又被称为描述大自然的几何学。分形最大的特点就是自相似性,即从整体上看,处处不规则,没有特征尺度和标度,但是在不同尺度上的规则性又是相同的,即局部与局部、局部和整体在形态上有自相似性,例如雪花、闪电等。分形用分数维数来描述和研究。分形使人们觉悟到科学与艺术的融合,数学与艺术审美上的统一,使昨日枯燥的数学不再仅仅是抽象的哲理,而是具体的感受;不再仅仅是揭示一类存在,而是一种艺术创作,分形搭起了科学与艺术的桥梁。分形的自相似性反映了自然界局部与局部、局部与整体在形态、功能、信息、时间与空间等方面的具有统计意义上的自相似性。可以这么说,自然界是以分形的形式存在和演化的。分形在大自然中的普适性被发现后,在各个领域得以拓展,例如分形美学、分形艺术、分形建筑、分形音乐等。
生物学
塔蒂亚娜(Tatiana)
分形艺术家
主题为可视化数据与动植物
2009年
1.3.4 抽象形态
人类不同于动物,对于自然界会采取主观能动性的改造,起初的原始目的只是为了便于捕猎,用概括的形式对自然形象进行记录。在部分史前洞穴壁画中可以看到,人类使用概括性的形象对于狩猎过程进行记录,这是抽象语言最早的运用,如果能使用更为具象的手法进行绘制,可能古人会选择具象的表现形式,但是由于条件和能力的限制,不得不将形象进行概括描绘。当人类在传承这些记录时,具象的语言可能并不适合大量的绘制与记录,语言和文字的诞生都基于这种抽象的归纳和总结。“早期的语言学试图通过把符号想象为对一系列举止、行为和情感的描述来解释的符号,这逐渐发展为对不同种类语言的文字形式及其演化方式的比较研究。”大卫·科罗在《视觉符号》一书中对于符号的早期表象所做的阐述,这从一方面解释了抽象图形对于人类表达主观意图具有一定的概括性。抽象的视觉语言可以使设计作品变得更具表现力,不受客观情景的影响,这也是视觉形式中不可或缺的法则之一。
美国哲学家夏尔·桑德·皮尔斯(Charles Sanders Peirce)和瑞士语言学家费尔迪南·德·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分别提出了符号学的概念。皮尔斯认为构成符号都是由三种要素构成的,即媒介关联物、对象关联物和解释关联物,任何事物若没有表现出这三种关联要素,它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符号。而索绪尔则是从语言学的角度进行符号研究。符号的发展过程正是人类对于事物的表象认知进行抽象归纳的过程,对于形象的概念进行归纳和整理,使用简洁的符号语言进行记录与传承,过程中特定的文化内涵与外延都不同程度地渗透到了符号中去。
可以说抽象形态是人们最容易记忆的形态,这是大脑对于形态最原始的归纳,我们在设计复杂的图形或内容时,可以将其归纳为抽象形态并加以分析,合理地进行排布与设计。
白日梦
NONOTAK 新媒体工作室
以抽象的图形为主题,使用视听设备产生扭曲时间与空间的设计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