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颗赤诚的文艺复兴之心

成大医学院 汤铭哲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最后两年，我在南加州大学医学院担任博士后研究，义务性地兼任美洲《太平洋时报》医药版的主编。这两年的南加大生涯对我的人生有相当大的冲击。我1983年到密歇根大学攻读生理学博士，从临床医学走入基础医学，几年的研究生涯，浸淫于如何问问题及解决问题。密歇根一流大学极优的学术环境以及对教育不遗余力的投资不仅令人赞叹，更让人眼界大开。当年台湾人担任教授者并不多，但也不以为奇，只是常问自己为何台湾没有那种环境。到了南加州，台湾人多了起来，许多热爱台湾的社会贤达，聚集于台湾人办的报纸——《太平洋时报》。这群爱台湾的台湾人，彼此相濡以沫。其中有一位是台湾出版社的社长，文采斐然，口才便给，他是小儿科医师，被称为“文化医师”。当时我常笑他怎么在美国办“台湾文库”，“台湾文库”应该在台湾办才对！他苦笑着回答，因为在黑名单上，所以没法回台。这个人就是令人尊敬的林衡哲。而我是这一群人中最年轻、没有羁绊的相对自由人，自然成为第一位回台打拼的学者。

衡哲兄既是小儿科医生，又是文化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他是台大医科的高材生，即已翻译《罗素传》，兴起“新潮文库”之滥觞，滋润当年知识分子贫瘠的心灵。他又是一位古典音乐的极度爱好者。当年在洛杉矶听他诉说横越美洲大陆到纽约聆听大师演奏的经验，令人神往。他于1997年返台，先在门诺医院小儿科服务，亦担任过台南市文化局长。衡哲兄从医界退休后，各大医学院纷纷请他去讲授医学与人文课程，我们成大医学院当然也不例外。我记得他到成大医学院的“医学生涯”课程担纲授课，谈欧巴尼，谈德田虎雄，也谈萧泰然和西贝柳斯。听他诉说西贝柳斯的《芬兰颂》，萧泰然的《台湾序曲》，音乐一放出来，我的眼泪便无法阻挡地夺眶而出，这就是衡哲兄，一位当代的文艺复兴人。

多年前他重做冯妇，创立望春风出版社，出版许多台湾贤者的传记。他是马勒迷，逢人必大力推荐，最近他出版《马勒传》，算是生平的力作。早在十年前，衡哲兄就编了一本《二十世纪台湾代表性人物》，现在他又写就数篇传记，并结合其他之翻译，准备出版《二十世纪世界伟人排行榜》。衡哲兄素有大志，亦有大量，由文艺复兴人来出版此书最适当不过。如果不是阅读广泛，具有深度人文素养，是很难出版这样一本书的。这本书共收纳二十一位杰出人物的传记，其中菲律宾国父黎刹医师生于1861年，殁于1896年，应该不能称为二十世纪的人物。二十一位代表性人物涵盖科学家、医师、政治家、作家、艺术家、音乐家及哲学家。其中以医师五位最多，应与衡哲兄的专业有关。综观这五位医师，其中有人道主义者史怀泽、菲律宾国父黎刹，以及革命家切•格瓦拉，不全然以其专业的杰出而被提出，显然在医学之外，还有许多因素成就这些杰出人物令人景仰之处，那又是什么呢？我无法以一言以蔽之，但忍不住觉得或许就是对生命的热爱，所谓的人文主义吧！谨在此书出版之前匆匆为记，谢谢衡哲兄又为我们出版一本给年轻人阅读的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