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鸣先到了。
高鸣笑着说:“刘老先生,您好,我是刘团长的政委,高鸣。”
刘尚不露声色,不说话。
高鸣有些尴尬。
突然,后面有人轻咳。
高鸣转过去一看,是武田二人。高鸣识趣的退下去。
松田园向刘老太爷深深鞠了一躬,用中文说道:“老先生您好!我是松田园,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刘老太爷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容看着松田园,一言不发,这几天,日本人什么劝说、威逼、利诱他都见多了,早已处之泰然。
就算这个日本人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也丝毫不能让刘老太爷心里出现哪怕一丝的波动!
松田园没有在意周
刘老太爷的沉默,继续说道:“老先生,您放心,我今天来这里,既不是审讯您,也不是要诱骗您,而是专程来看您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您是我好朋友的父亲!”
刘老太爷眉头微皱,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番松田园。
眼前这个日本年轻人看起来倒是温文尔雅的,不过日本人表面谦恭,暗地龌龊的人自己也见得多了!
松田园似乎猜到了刘老太爷心中所想,淡淡一笑,说:“老先生,我没有骗您!您的儿子刘轩的确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他认识,是在德国柏林……”
说着,不管刘老太爷愿不愿意听,松田园仍然将自己和刘轩相识、相交及至后来因中日爆发战争而断交的所有经过一一说出。
松田园的语气很平淡,但最后说完,他的眼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泪光。
松田园轻轻叹了口气,说:“可惜,造化弄人!既让我们成为好朋友,又让我们各自处于两个敌对国家!还让我们都是军人!”
松田园又朝刘老太爷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老先生,您的儿子刘轩很像您,他值得您骄傲!”
说完,转身大步出了监舍。
刘老太爷看着松田园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直到看守重重地把牢门再度关上,刘老太爷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异样。
很明显,高密宪兵队的看守没杭州看守有经验,因为他的巡视间隔时间是半个小时而不是五分钟。
刘尚心中想了想,终于做出了决断!
刘尚请示要上厕所。看守看在他是老人,在所难免,又是重要人物,就让他去了。
两个宪兵跟着去。
当刘尚进入厕所时,宪兵为了表示“尊敬”,并没有跟进去。
刘尚将身上衣服的衣服撕成布条,打起结来,扔上梁上,头伸进圆套内,喃喃道:“小月啊!我来陪你了!小轩,再见了。”他踢翻马桶。
等到宪兵发现不对劲时,刘尚早已断气五分钟了。
当武田知道后,立刻跑到这里,看了看,早已没了体温,而且停止了跳动。
武田愤怒了,他将看守和两个宪兵足足打了几十巴掌,打掉了十数颗牙齿!
当西江沼夫赶到时,他气愤地命令道:“八嘎!将这些人拖出去枪决!”
松田园却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刘老太爷的尸体。
刘老太爷死得远比一般上吊而死的人安详——也许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活下去!
松田园不由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刘老太爷的刚烈,甚至超过了他的想象!果然不愧是刘轩的父亲!
西江沼夫和武田都呆呆地盯着刘老太爷的尸体,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冷静下来,也终于开始仔细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刘老太爷这一死,利用他来劝降或威胁刘轩的计划自然是落空了。现在就只剩下这具尸体了!那么,这具尸体还有利用价值吗?
在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后,武田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随后在西江沼夫耳边低语了几句。
西江沼夫先是一愣,随后想了想,说:“武田君,这么做合适吗?”
武田恶狠狠地说:“只有这样,才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西江沼夫又想了想,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武田立刻转身,大声命令道:“把这老家伙的尸体做防腐处理后吊在高密东门的城楼上!再贴出告示,告诉清净山周围的所有人,这老家伙是刘轩的父亲!我要让整个清源山地区都知道,跟我们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人,是什么下场!”
松田园轻叹一声,说:“武田君,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武田一呆,说:“为什么?”
松田园缓缓说道:“因为你如果真这么做的话,将彻底激怒一只老虎!”
武田冷笑道:“老虎?老虎又如何?我这回偏偏就要惹一惹这只老虎!”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松田园看着武田的背影,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武田君,你会后悔的!”
当天下午,经过防腐处理的刘老太爷的尸体被吊挂在了高密东门的城楼上。
同日,高密的城里城外甚至附近的所有乡镇都贴满了告示,告示上写着:“罪犯刘尚,FJ省福州人氏,为清源山八路军独立团团长刘轩之父,曾任ZJ省维持会总会长。该犯任ZJ省维持会长期间,不思为大日本帝国效力,反与国民党间谍及共党分子勾结,多次予其款项支持!罪无可恕,向其输送给养物资,并出卖皇军机密,极大危及苏南治安。其子刘轩,素来不服皇化,屡屡与皇军作对。子不教,父之过,刘尚难辞其咎!兹对刘犯施以绞刑,望城乡民众以此为鉴,做皇军之良民!否则,即如此人下场!大日本高密县宪兵队昭和十八年九月十三日。”
同时贴出的还有这样一份告示:“兹有清净山八路军独立团政委高鸣,主动向我大日本皇军投诚,并由此揪出隐藏在皇军身边之大间谍刘尚,为表彰该名义士之英勇行为,特授予其‘帝国特殊贡献奖章’,并任命其为何镇镇长,即日上任。高密政府昭和十八年九月十三日”
高鸣此刻是心中有苦说不出。这张告示一贴,他高鸣也就算是在清源山独立团必杀的名单上挂上号了!只要想想刘轩和他手下那些久经战阵的兵,高鸣心中就不寒而栗!虽然武田特地派了几个据说是什么特别部队队员的日本人保护他,但高鸣却连一丝安全感都没有!他心里可明白得很,就凭这几个人,恐怕给刘轩手下的那支团直属队塞牙缝都不够!何况那个何镇不但是个小镇,还处于高密和韩口交界处,更让高鸣心惊肉跳的是,何镇离清净山只有不到十里里地!说句夸张点的话,独立团只要一个冲锋,就足够把何镇给移平了!
但在高鸣向武田提出愿在县城里哪怕是给皇军干份普通工作都行的时候,武田对他的冷笑却使他再不敢多说。不过武田很快就安慰他说:“高先生,你不用过多担心你的安全问题!刘轩要是真的敢找你报仇,那我们就让他有来无回!”
高鸣突然之间明白了,日本人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他们哪里是为了奖励自己才让自己当这个何镇镇长的?分明是利用刘轩对他出卖自己父亲的仇恨而把他放在一个利于刘轩报复的环境从而引刘轩上钩!
自己现在居然沦为了日本人的诱饵!高鸣只要想想这个就觉得丧气。
但武田的话也多少给了高鸣一些安慰,既然日本人把自己当做诱饵,那么至少在鱼上钩之前他们总该保证诱饵的安全吧?其实双方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除掉刘轩!只要刘轩在世一天,无论是高密的日军还是他高鸣都不可能有好日子过!而有了那两张告示,再加上何镇所处的“有利”位置,刘轩就算明知是陷阱也肯定会往里跳的!要是连杀父大仇都报不了,他刘轩以后还怎么服众?就算独立团上下不说什么,他又怎么让老百姓相信清源山八路军“无敌”的神话?退一万步说,就算老百姓也不说什么,自己父亲死在日本人手中,他刘轩自己就能心安吗?武田就是看准了这几点,才如此兵行险着的!因为这次无论怎么看都是除掉刘轩的最好机会!
此时,两张告示的内容也已经由高密地下党冒险电告独立团。
得知刘老太爷的死讯后,刘轩并没有激动,相反,刘轩的表现异常的平静!随后,刘轩下达了召开作战会议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