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队长三团五营八连二排六班班长郑八斤先是一愣,接着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向科达姆说道:“你好……”
眼前这个苏联红军会说中国话,自己却不会说苏联话,这让郑八斤觉得很难为情。
科达姆笑了,他其实也只会这一句中文。
两支巡逻队就这样交错而过,这一天,原本会是和往常一样的一天。
但是,就在这时,郑八斤听见了身后苏联红军的呼喝声。
郑八斤惊讶地扭头往后看,就见刚过去的苏军巡逻队正围成一圈,圈里的地上似乎趴着有几个人,一名苏军士兵一边叫骂着一边朝地上的一个人踢了一脚。被踢的人发出一声闷哼,却是极为硬气地没有叫喊出声。
郑八斤眉头一皱,大声说道:“全体都有,立——定,向后——转,齐步——走!”
带着巡逻队沿着街道北面向苏军巡逻队围的那个圈走去。
几名苏军士兵听见身后的声响,转身有些惊讶地看向走过来的中国巡逻队。
刚刚叫骂的苏军士兵立刻大声向郑八斤说了几句话,又舞动了几下手中的冲锋枪。
郑八斤听不懂那苏军士兵说的话,但看见他的动作也能想到他是要自己这些人少管闲事!
但是,自己是人民的军队,怎么可以退后!
又走近几步后,郑八斤已经可以看见苏军巡逻队围成的圈子里有一个老人、一个壮年男子、一个妇女和两个孩子,那壮年男子左脸颊上正印着一个靴印,嘴角也有一丝鲜血流出,看来刚刚就是他遭到了苏军士兵的殴打。
郑八斤大步走过去,来到分界线前,停下了脚步,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军士兵没有人能听懂他的问话,圈里围着的几个人却听明白了,那老人立刻说道:“长官救救我们!救……”
他话还没说完,刚刚踢人的那个苏军士兵已经一脚踢过去,将老人踢倒在地。
那壮年男子愤怒地吼道:“你凭什么打人?”
踢人的苏军士兵端起手中的冲锋枪对准这壮年男子,大声用俄语说了一句话,想来是叫那男子不准乱动之类的。
那男子双拳紧握,看向那踢人苏军士兵的两眼如要喷出火来。
郑八斤看到这一幕,怒火冲天但还是忍住了,沉声说道:“喂,那汉子,怎么回事?”
那男子转身扶起了老人,老人这时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眼神中满是畏惧。
那男子悲愤地说道:“咱们家是住在南区的,被老毛子欺压得日子没法过了,听说北区的是咱老百姓自己的队伍,咱们就想今天偷跑到北区去,没成想被这些老毛子给逮住了……”
郑八斤明白了,早就听四营的战友说过最近老有南区的人跑来北区,没想到今天让自己遇上了。
郑八斤想了想,说:“你们放心,俺们八路军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大家都是中国人,你们要来俺们这边,俺们欢迎。”
那男子顿时脸现喜色,说:“谢谢长官……”
谁知,他话音未落,就被苏军士兵一把提了起来,紧接着,那老人、妇女和两个孩子也被苏军士兵提了起来,往边上的一条小巷拖去。
两个孩子被吓得大哭,抓住他们的苏军士兵毫不客气地一人扇了一巴掌,但孩子的哭声却越发响了。
那妇女听了孩子的哭声,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抓他的苏军士兵之手,扑到那打她孩子的苏军士兵跟前,抓住那苏军士兵的手臂就是狠狠的一口,那苏军士兵吃痛不过,赶紧松开了两个孩子。那妇女紧紧抱着两个孩子,愤怒地看向那苏军士兵。
那苏军士兵恼羞成怒,举起手中冲锋枪的枪托就砸向那妇女怀中的孩子。那妇女眼看来不及将孩子拉开,竟然将头迎向了枪托,只听“砰”的一声,那妇女的头被枪托砸个正着,立刻被砸得晕了过去。
那壮年男子看得目眦欲裂,大吼一声:“跟你们拼了!”
却被发现异样的两名苏军士兵死死拽住。
郑八斤忍不住了,一挥手,十个战士列队。
苏军士兵看到这一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郑八斤大声说:“住手!”然后,他指着老人和壮年男子说:“把他们给俺抢过来!”
战士们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接了过来。
从苏军士兵手中抢过了老人和壮年男子,那壮年男子一出,立刻奔向自己的妻子,又是掐她人中,又是摇晃她身体,惊惶地说道:“孩子他娘,你醒醒,你醒醒啊!……”
过了好一会儿,那妇女才悠悠醒转,刚醒过来就哭道:“孩子呢?孩子呢?”
那男子赶紧说道:“孩子没事,长官救了他们。”
那妇女这才看见面前的郑八斤等人,立刻跪倒在郑八斤面前,连连说道:“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郑八斤赶紧扶起了妇女,说:“大嫂别这样,俺们团长总跟俺们说,俺们八路军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老百姓都是俺们的亲人!俺们本就是一家……”
安慰完那妇女后,郑八斤愤怒地转向科达姆,大声说道:“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们?他们犯了什么法?”
苏军士兵一下子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一名苏军士兵突然反应过来,大声用俄语说道:“中国军队过了分界线!”
其他苏军士兵反应过来,立刻端起了手中的冲锋枪,纷纷拉枪栓上膛。
战士们毫不示弱,也取下了身上的武器,拉枪栓上膛后将枪口对准了苏军士兵。
在一声声枪上膛的声音中,郑八斤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额头立刻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但很快,郑八斤就一咬牙,大声说道:“你们这些兔崽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带走?天塌下来有老子扛着!”
其他战士听了他的话立刻开始行动,护着三个大人和两个孩子缓缓退向分界线北面。
郑八斤留在最后面,红着眼举着机头大张的驳壳枪,对准面前的苏军士兵,直到退入分界线北面的一条小巷,离开了苏军士兵的视野,才浑身一松,坐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已经闯下大祸了!
通岭市北区,三团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