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似水流年以你为默

直到我搬到郁文身边,故事又开始有起伏。

和他成为同桌的第一天,我们没有说很多话。我以为我能融化掉他面色上的冰山一角,似乎也不太可能,他始终还是那副自诩清高的样子。我的矜持,和他的沉默,好像划了两道线,迟迟没有逾越。

一周过去了,我们仍旧保持沉默。他会和别人女生嬉闹,会围着她们去赖皮地借小说看,就是不和我说话。看青春言情小说是在那个时候流行起来的,很多女生都爱看,我没想到他也喜欢看。我以为他帮我搬过书就一定会主动和我说话,不过是一场妄想。

夹杂在我们之间的岁月是风平浪静的,谁也没想去主动掀起一丝波澜,我们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腿,格外害怕岸边的海水溅起蓝色的水滴,落在身上,是一片忧郁的色彩。

有一天中午吃过午饭,我们返回寝室休息的时候,我看到室友的桌上放着一本破旧的《红楼梦》,和桌子的下沿一样厚,看上去像是被很多双手翻过一样陈旧。早就听说那本书了,曹雪芹一生的心血,曾经在语文课本里面出现了好多次,总也让人看不懂,以前教过我的语文老师都曾建议学生去看。

我问室友那本书是不是她的,她摇摇头说是郁文的,当我还在记忆里翻查谁叫郁文的时候,她不可思议地对我说就是我现在的同桌。我故作镇定的样子也拯救不了我的尴尬。

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叫郁文,却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的。他的姓在南桐七中是一个稀罕的姓,听一遍就能深深地记住了,一个很文绉绉的名字。

室友说那本书她已经看完了,准备拿去还给他。我立马跟她说我也想看,让她直接把书给我,我去和我的那个姓郁的同桌说一声,他肯定会借给我的。她说好,随手就把《红楼梦》递给我了。我差点没接住,比看上去还要重得多。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想看那本书还是知道那是他的书之后想看看。也许能跟他多说一句话。我还是在心里酝酿了好久,决定下午去上课的时候把书带去直接当面跟他借。他要是不乐意的话,我可以把书重重地甩在他的桌子上,还能弹起一层灰来。

我到教室的时候,他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背有点坨,靠在后面的桌子上。我急忙把书藏到背后去,待会他看到一定会很意外。看到我过去了,他急忙起身给我让座,因为现在换成他坐在外面靠过道的位置,我在靠墙的位置,那面墙总能带给我安全感,比如上语文课的时候我走神不会被四十多岁的语文老师看见,一个天天看着都像更年期的老男人。

在他起身的时候,往我背后瞥了一眼看见了他的《红楼梦》,却什么也没说,一副漠然的样子。我没有很着急地走进去,而是站在他面前,离他很近的时候,我问他,郁文,听说这本书是你的,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他点了点头,好像是我离他这么近让他感觉到不适了一样,他往后退了几步,说,你喜欢看就拿去看吧,别把书弄皱了。

很平淡的话啊,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他潜意识地告诉我他很爱惜书,从名著到路边小摊上的盗版书,从曹雪芹到郭敬明。

得到他的允许之后,我开始翻看起来。第一页曹雪芹的名字下边,写着他的名字,笔画整齐,像是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上去的,在他姓名里那个文下边刻意拖得很长,却没有书法家的韵味。还有前面的郁字,右边的包耳旁拉得很地,直溜溜的。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抽动了嘴角,怕他转头看见。我没有直接去看目录和开头,而是先不停地翻,直到找到了一处他划线的地方,仔细地品读。

如花美眷,怎敌似水流年。

这是他画上记号的句子,一句美得让人窒息的句子。后来,我抄在了我的笔记本上,最后的一页,只有自己才能找到。

我所不能理解的是他心里的如花美眷,和如何的一番似水流年。

转过头去,经意也好,不经意也罢,我看见他的侧脸,融入到夏日的暑热里,汗流浃背。他长长的黝黑的睫毛,像女孩的心事一样深邃,没有尽头。

这将是怎样的一个男孩,让我坐立不安。我幻想了无数个意境,十里桃林,亭台楼阁,江上含烟,长河落日,哪一个才是他呢。忽然忘记了还在上课,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大堆诗词解析,我找了半天都不知道是在哪一页。

突然,一只手在我书上停留了,它将书翻到了崭新的五十多页去了,最后指着那首李清照的《蝶恋花》。我缓过神来,看着他的手从我的书上收了回去。

而我的内心却早已欣喜若狂,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小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随后假装看黑板认真听老师的无聊解读。最终还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我总还想着他刚才为我翻书的时候,那一股独特的馨香从我的鼻息间滑过去,随后就温柔了,消逝了。那是无法形容的一种味道,却让我无比怀念。

后来,我总是在课间操的时间偷偷拿出红楼梦来看,还时不时地往窗外看,担心班主任会突然出现在走廊外面,盯着我手里的书,然后大摇大摆走进来。郁文就习惯性地趴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枕着头,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学着蒲松龄笔下的狼假寐。总之,就算他无所事事也不会主动去学习,他本就是一个不爱学习的孩子。

我有时候会突然和他对视,就在我悄悄在桌子底下看完一个章节的红楼梦之后仰起头来观察老师有没有突然出现在教室最后面的时候。我们的目光触及短短两秒钟他就匆匆地转过目光假装看墙。墙上什么都没有,只是几笔不知道是谁画上去的粗糙的黑色的快掉色了的杠,还看得见那浅浅的沟壑,凹凸不平,也不像山峦。

我们都渴望跟对方说两句很长的话,不是谢谢,也不是你好。具体是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紧不慢的时光就在彼此的沉默中流逝,我们谁也没有打破,像是各自执守着一个会流进海里的漂流瓶,里面写着心事小心翼翼地卷着,然后盖子拧得密不透风。

记忆停在这段我们都不作声响的年代,不是张国荣在舞台上深情唱着的《沉默是金》,以温柔的粤语嗓音,千万人都跟着附和,像他演过的电影一样壮阔。而是张惠妹的《听海》,是蓝色的忧郁,是灰色的不想说。

首句唱着:写信告诉我今夜海是什么颜色,夜夜陪着你的海心情又如何。

阿妹那个时候还不胖,站在舞台上是一道明晃晃而霸气的光。台下的掌声如同海浪一样翻涌着,有人落了泪,有人跟着唱。我,既没有眼泪,也没有哼唱。

我沉浸在十六岁的懵懂之中,一个步履蹒跚的人了,还会想起那段冗长繁琐的时光,那时我们都很沉默,却又不敢靠近。

海边的雨小了,我收了伞,还能感受到细雨打在脸上,没有成形地附在发丝上。我站了片刻,向着早上船只出海的方向张望,海港已经空了,只剩下间距一致的一排排系船的白色的铁杆被起伏的海水来回推拿,它们在海里无病呻吟。

天一半在雨中,一半在海的远处。我抬起左手来,掠开衣袖看了一眼戴在手上的那只金色的手表,已经快五点钟了。就在这一瞬间手表上就沾上了几滴细碎的雨珠,凝成一团蜷缩在玻璃上,指针针尾的地方,我迅速向身上未湿掉的地方擦去,还留下几道很窄的衣服蹭过的痕迹。我哈了一口气,用衣袖将它擦得干净锃亮。

这只手表我戴了这么多年,还是很准时。玻璃的边反着金色的光,黑色的三根指针每动一下就发出一声细微的滴答声,尤其是秒针。表带也是金色的,但是还是很宽松。那年他不知道我的手腕很细,去手表店买的时候老板告诉他那是最短的了,后来送给我的时候帮我戴上却发现长了很长的一截。过后就一直没有戴。

手表是他送给我的,他走了之后我才拿出来戴,表带一直舍不得剪短,也不想换合适的,其实也找不到比那更合适的了。金色代表的是我们那如朝阳般灿烂的青春,每一刻都有所终,却也无终。

我那时候跟他说过,我喜欢金色,勇敢和自信,闪着光芒的不甘的生命。就像我们一样。

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一样的风一样的海,多了一场记忆的雨,换了一场念念不忘的时空。他不在这里,我也不属于这里,听说他去了远方,那里是一个怎样的国度,谁知道呢。其实,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远方,没有在寻觅一个像他一样的人,也没有再碰到一个跟他相似的人。他不在我去的远方,我们在各自的记忆里拉长了线,不知不觉就放开了各自四处流浪。

我想我该回去了,在分不清雨色和天色谁更阴沉的时候。最后一班车还在湿润的街道中奔波,船只还没有回到渡口。

回忆又被拉回到几十年前的那个时候,青春还在晨读声中渐次清醒,我却从未见他张开过嘴小声地朗读。

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将《红楼梦》全部看完,几乎所有闲暇的课间,以及几乎所有没有考试的语文课时间。那一个月我跟做贼一样心虚和后怕,却无比享受曹雪芹花一生去构造的故事。

林黛玉和贾宝玉的故事总算是结局了,但是我和他的故事,好像并没有什么进展。比起希望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我更加习惯我们默不作声的青春,在喧嚣里沉没。

谁也不知道我在向他借的那本书最后一页上写上了一句话。就算他接下来还会把书借给别人,应该没人会在乎了吧。

那天在还他书的时候,我刻意大声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书我已经看完了,并抛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最后我左边脸上梨涡晕开的样子,一定是非常迷人和不舍的。每个人脸上都会有一些标志性的迷人的地方,比如他的长睫毛,我的浅浅梨涡,他的迷人在任何时候都能看到,而我的迷人只有在笑的时候。

他看向我,蠕动了嘴说,不用谢,你是我的同桌啊。

对于这样客套而没有诚意的话,我并没有表现出有多么地感动,我想借机试探一下他有没有将这本常常借出去的《红楼梦》看完,我假装淡定地问他,郁文,你说为什么贾宝玉要和薛宝钗结婚呢,林黛玉得有多心痛啊。

他说,因为贾宝玉的前世是一颗石头,林黛玉是石头旁边的绛珠草,必须要用眼泪灌溉石头才会具有灵性,而代价就是他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我问他,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就会流很多眼泪吗?

他说,林黛玉爱哭,因此她的眼泪一定很多,足够让这颗顽石具有灵性,要是换坐别人,就不一定了。

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我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说,今生今世他们都沦为了人啊,跟前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顿了一下,无奈地说,因为曹老先生要写故事。

随后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我不知不觉凑近他而歪着的脑袋,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很近,呼吸都能听到。

他说,宁堇子啊,你能不能别再钻牛角尖了,一个大窟窿都出来了看见没?

我停止了一系列的问题的遐想,回想起刚刚他拍我头的场景,那是他第一次和我有肢体接触啊,怎么会这么突然而温柔地降临。我高兴坏了,却假装沉静地回答了他的回答,用从来没有思索过的话问了他一句,在哪呢,我瞧瞧去!

他指了指我的鼻孔,笑着说,在这呢,变成两个了。

我不甘心地指了指他的鼻孔,认真地说,你看你也有两个窟窿,在这呢。

说完,我就开始咯咯地笑起来,他弯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眼线大小的黑色的缝。

此时的他是跟以前不一样的他,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风趣开朗的他,跟我开玩笑一丝不苟的他。到底他还有多少样子是我没见过的,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开满了神奇的花,在我们都不知不觉间生根发了苞蕾。

我们的一切开始微妙而特殊地发生着变化,谁也无法解释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美丽还是向往,激昂抑或迷茫。

红楼梦将我们之间的沉默打破了,他不是冰山一角的长住客,我也不是静观其变的好事者,我们都将为我们不堪回首的陌生悄悄说再见,再回首,即是有朝一日的熟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那之后,我们的言语不止以前的简单的木偶式的对白。每次给他让座位的我都会笑嘻嘻地假装不耐烦,催促他赶紧从那个狭窄的缝里穿出去,他总是在我面前故意跟慢吞吞的蜗牛一样一步一步移动着。走的时候还不忘揉一下我本来就很凌乱的短发。

等我转过头去准备给他一记白眼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门外。我没有怒火,总怕哪一天他不再那样温柔地揉我的头发,或是轻轻拍一下我的后脑勺,散发出飘柔洗发水的淡淡清香,杏仁味道还是橄榄的气味已经记不清。

他总爱在老师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开始睡觉,趴在一堆杂乱的不相干的书上,脸朝着我的方向。我会在他熟睡的时候故意拍他肩膀等他醒来的时候吓唬他老师已经注意他很久了,让他好自为之之类的话,然后他习惯性地仰起头望向黑板看一眼一本正经的米斯特张在上面画着一个受力分析图。第一个永远是先画出重力,竖直向下的末端用一个箭头符号结束。

然后呲一声白了我一眼继续跟蛇一样冬眠。我的伎俩不过都如此,没有什么让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法子。好在最后老师真的走过来了,用直尺敲打着他的肩膀,一下,两下,三下之后他居然还不醒,习惯性地将老师的尺子往脑后推了一下。他以为是我在用书拍他,以为是我又要骗他说老师来了,就没有理会。谁知米斯特张对我使了一个眼神,将它转移到睡着的郁文身上,示意我叫醒他。我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心里想着为什么要让我来当这个罪人。

我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拒绝了老师的要求,随即同学们开始哄的一声大声笑起来,有的男生开始起哄。郁文察觉到气氛不对,立马坐了起来,面对如此的场景一脸的惊愕和不安。我大概已经想好了结局,他将会被米斯特张责怪一两分钟后平安无事,并向他嘱咐一声半夜不要去“翻墙”。

“翻墙”是泛指那些整天想着越过学校的那面墙到对面马路上的商店二楼的网吧包夜的学生,不好好学习的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广大师生们口中常引用的词语,现在已经不具什么影响力了。老师们常常用这个词来教导上课睡觉的学生,首先就会本着幽默的语气问他们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去翻墙了。学生们都习以为常。

果然如此,两分钟后郁文平安无事,仅仅是在米斯特张面前低声下气忍气吞声了两分钟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谁都知道米斯特张是一位和蔼善良的老师,还透露着一点可爱的本性,因此他训过的学生没有几个是没有好下场的。郁文也一样。

他坐下来了,回头愣愣地看着我,好像一头受挫的狮子,随机找一头猎物就吃掉,而他寻找的那头猎物就是我。他看向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吸进去的气缓慢地释放出来。

他说,我的小祖宗,刚才物理老师来了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理直气壮地说,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你就是那些被狼吃了的村民。

但我的脸却开始泛红,耳根也像被火烧了一样发烫。那声小祖宗像清风掠过耳畔一般温柔,我的心在那时就像融化了一样充满了粘稠的甜甜的奶油味,我最喜欢的味道。

他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变化,低着头说,你下次再不叫我我就换个同桌,美丽温柔的同桌,比你漂亮好几倍。

我笑着和他说,你要是再叫我一声祖宗我就答应你,你敢吗?

他一脸无奈地看着我,脱口而出一声祖宗,我的小祖宗,够了吗,我把我下次的也一起叫了吧。

我问他,那你说说看还有谁比我更温柔漂亮?

他假装认真地朝侧边正安静地看着英语单词的杨韵桦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对我说,我看人家杨韵桦就比你温柔多了。

我假装没在意他的话,拿起桌上的笔就埋头翻起了书来,低声对他说,我以后会在你上课睡着的时候叫醒你的,也不要求你再叫我小祖宗了,你去叫你的杨妹妹小祖宗吧!

说完我就使劲拿起笔在书上划出了一道比一道更重的痕迹,像是在发泄心中的失落,也像是怀揣着不安和随时准备失去的感觉。总之,他没有看见我这个样子,也许会吓到他,也许会让他不解。

没等他插话,我就缩到墙边去做出一副不想听他说话的样子。他把准备说的话又憋回了嘴里,笑着转过身去。

我深深地记住了他刚才看她的眼神,那种欣赏是假装不出来的。

杨韵桦是一个文静的好姑娘,她总喜欢在下课后拿出那本英语百科词典来一遍一遍地读,默不发声地读着,她的手指跟着嘴里默读的每一个单词移动。她小巧玲珑的嘴天生自带樱桃色,一头乌黑的齐肩短发和她的性情一样柔和。文静的她看上去像是一个旁人眼里的完美主义者,无可挑剔。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郁文每次课间睡觉都要侧着一个方向睡,那个方向就是杨韵桦那里。我一直都以为他是真的在睡觉,不敢朝着我这边是因为怕我看见他做白日梦时流下一串黏糊糊的口水,于是我从来没有打扰过郁文睡觉。而我并不知道他只是习惯假装睡觉而已,这样就可以天天看到杨韵桦了,看她一如既往的柔顺的短发是如何在偶尔窗外吹来的风中来回拂动,还可以听到她口中轻声发出的标准的英文单词,虽然听不懂,声线却已是很迷人了。

可是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那个叫郁文的男孩爱往谁的方向看跟我有什么瓜葛呢,反正那个人又不是我。我似乎在给自己一丝安慰,还有一条看不见边的后路。

我又没有说过喜欢他,他喜欢谁那是他的自由。我仅仅是他的同桌,还没有相处一个月的同桌,从沉默到互相调侃,从短句到长句,从不知不觉的习惯到后知后觉的释怀。

我们其实一直都很沉默,我们心底的那个秘密和谁也不说,也没有人刻意过问。而我们所做过的认真的事情,就是当沉默来临的时候,我们一筹莫展的样子和想尽办法去靠近那个人时的决心是可爱的。

没有人解释过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不期而遇的巧合,比如当转过头无意间看到一个人的时候,而那个人也刚好在看你。当我们所熟知的时间和空间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总会想去弄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人,来自哪里,喜欢看谁写的故事,听谁唱的歌,谁的句子最感人,谁的青春最疯狂。

那时候有一个叫郭敬明的人写着故事,有一个叫方文山的人活得精彩,有一个叫周杰伦的人出现在咖啡厅,还有一个叫林夕的人在台湾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写着一首首脍炙人口的歌词。那时候谁写的故事最煽情,就不顾一切地喜欢那个作家,谁的歌最好听歌词最有意境就喜欢那个歌者和词作者。

平凡的世界里不能没有歌声与文字,就像我们所一贯熟知的人突然陌生,突然宣布一个确切而没有尽头的期限。

那个期限就是你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他的眼神企及的不再是你,他的眼里透着光,他心底的温柔就是一头柔顺的发,低声谈吐的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那个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就是一道用钢筋砌起来的墙,总也无法打破,于是最后,总有一个人会头破血流,而墙无非就是留下一个鲜红色的印记,至于是谁的,它无可奉告。

郁文,你知道吗,当我们都沉默的时候,我的沉默仅仅是为了你。

我把想说的话,都写进笔记本上,纸页泛黄,边角微卷,被翻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