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谢云不答应,皆以为他想走,每个人都急的直搓手。也对,随队的军医是邓家高价聘请的长安名医,他都放弃的人,谢小子救活了,这就是本事。
神医在哪里,不是豪门大户的座上宾,怎么会自降身份,给他们这群当兵的治病。
“若因为昨日冒犯公子,在下愿意以死谢罪,但还请公子出手,救救我军将士!”陈成许久不见谢云答应,脸色一黯,咬牙就要拿刀砍了自己。
不答应当官,意思就是救完他们就离开,高人都讲究缘分,但狗屁缘分。这场万人大战,伤者千记,不留下谢云,如何救他们。
从昨天的的手术,他也看出,谢云不是一般人,有他在,前线伤兵,最少能减少三成。
陈成觉得,拿自己换好几百,甚至好几千人,不亏!不就拿自己贱命给谢云出口气嘛,值。
刀未出鞘,就见谢云抬起头,看看四周那些迫切的眼神淡然一笑:“陈叔,何苦呢?我答应你便是!小子虽久居深山,但也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高官厚禄就不要提了。”
“多谢公子!”陈成满脸惊喜,扑身就拜,一时间,满场只云烨站立,其余诸人尽皆下拜。
“各位叔伯,小子有一事相求,还望答应。”谢云脸色郑重道。
“公子客气了,莫说一事,十事,百事,我们也答应。”陈成摸着胡子笑道。
“那好,从现在起,车队安全问题陈叔负责,但后勤保障,必需我亲自过问,而且还要采购一匹物资,越快越好!”
“你们都听见没有,今后,所以的事情,都要听从谢公子吩咐,谁要敢抗命,可别怪我手中的刀不认人!”陈成两眼通红,怒喝。
全责划分明白,队伍气氛也为之一变,不时就会有几个人轻手轻脚走到谢云面前,仔细打量后,一阵猛夸,这可是神仙般的人物,怠慢不得。
上好的麻布五匹,铁锅三口,消肿化瘀之药若干,上好烈酒三瓶。陈成拿到谢玄的采购单后,宝贝的不行,拿麻布包好,立刻派人前往附近的村镇购买,同时,派遣自己手下一戍卒,乘快马,赶往蒲坂报信。
“陈叔这里离蒲坂不是只有十里路吗,干嘛这么着急,明天早上再走不行吗?”谢云对陈成的急迫很不理解。
“大战已经月余,前线积攒的伤兵接近千人!早一天把他们带过来,你知道能救活多少人吗?”
谢云无奈,这时候,战死沙场的士兵不足伤亡人数的两成,真正吃人的是伤兵营,被送到这里的伤兵,七成都走不出来。
给陈成要过一个还是机灵的小兵给自己打下手,他两人开始整理起伤兵的资料。
小兵名为二狗,今年还没有十六,他家时代军户,但这一代就他一个男丁,所以他出来当了兵。
这个小小的伤兵队共计五十三人,其中重伤十八人,轻伤20人,因为天气炎热,每个人伤口都化脓了,情况不容乐观。
天快黑时,两人才统计完毕,回来准备吃饭,但谢云万万没想到一个人正在等着他。
军医正一手提着五谷,一手拿着腊肉,站在帐篷旁边,两位妇人正局促不安的陪站在一旁。
“串门就串门,拿什么东西!”谢云顺手接过五谷腊肉,拉着军医就要往里走。
“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三拜!”军医性子沉默,不喜欢多说话,倒地三扣首。
“礼成!”帐篷里走出来的陈成沉声喝道,然后拱手贺喜:“恭喜谢公子收徒,可喜可贺。”
谢云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满脑子都是被算计了,抛开长幼尊卑不说,就是这事,他还没闹明白。
但有一件事肯定了,自己必须收下这个三十多的徒弟,不收下,人家必定出门就敢自尽。
算了,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自己比他多一千多年的知识,怎么着也能当一个好老师了。
谢云想通了,便背手面南,朗声说:“如我门下,首记为学之序: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再明修身之要: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你可记下?”
“弟子张玄明谨记在心,不敢忘却。”军医拜谢后,被谢云扶起,自然而然的站到他身后,垂手而立。
一旁的陈成心里翻开惊涛骇浪,那两句为学之序和修身之要在他脑中不停炸响,谢云必师出名门!
晚餐的质量明显上升了一个台阶,由死面饼变成了汤糊糊,上面还撒着两颗小青菜,虽然一样的难吃。
救人要紧,吃完饭后,谢云就征用了陈成的军帐,账内点上火把,准备连夜清创。
两位妇人也没闲着,忙着外账外烧制热水,用开水煮麻布条,然后晾干,作为纱布。
“记住,以后清理创伤,也必须如此,一步不能少,不然就好前功尽弃,理由我以后告诉你!”快速准备好工具后,三人忙活起来。
抬进来的第一个倒霉蛋就是一位重伤患者,比刘三还惨,断两指,身中十八刀,箭伤三处,还好没在要害,听二狗子说,此人跟陈成关系莫逆。
络腮胡子还是存了私心,但谢云不以为然,救谁都是救,先后问题罢了。
谢云清创完毕后,将缝合钳递给新徒弟张玄明,说:“你看他的伤口太大,用药是堵不上的,必须针线缝合起来,这样伤口才能愈合。针必须要消毒,缝里面要用羊肠线,外面丝线就可以。羊肠线就是小羊羔的肠衣剪成,用沸水煮过才能用,你来试试。”
衣服都没缝过的张玄明手逗得厉害,一条三四寸的伤口让他缝的七扭八歪,断了两次线才算缝好。
反正乱世不靠脸吃饭,能保住命,相比陈成兄弟是不会介意的。
三人足足忙活了一天一夜,才将所有伤员处理完毕,忙完后,谢云差点累瘫。
不过结果是好的,张玄明水平上升很快,普通的清创缝合伤口已经难不住他,二狗也算得上半个急救人员。
吩咐自己便宜徒弟几句后,谢云灌了一碗汤糊糊,就钻进睡袋。梦中,他见到了名相王猛,反贼姚苌,前燕的慕容垂,还有桓大司马,谢玄,谢安,这些都是他入仕后的对手或者朋友。
一群狠人啊,自己以后怎么活,半夜呼噜声打的很响,梦中的战斗场景也很激烈,正脚踢慕容垂,拳打桓温,用眼神对战谢安时,二狗一口冷水喷醒了谢云。
“我#,狗子,你是不是飘了!”谢云看着一脸慌乱的二狗,幽怨道。
狗子拖着他跟张新明就往林子里窜,陈成策马路过,大喊道:“藏好,别出来,我们死完了你也别出来,二狗,他俩伤了,我弄死你!”
幽暗的火把下,军户将重伤无法动弹的士卒抬到左边,由俩个妇人照顾。
“布阵!”陈成厉声大喝,十多辆牛车迅速被移到道路前面,军户手持长枪站到一排,伤兵组成第二道防线。陈成跟另一位戍卒骑马在两侧游走。
“公子,探子来报,五里外有百十骑蛮族正在敢来,你藏好了!”二狗抓起地上的土就往谢云脸上抹,张玄明则闭眼趴在地上。
这时,一声杂乱的马蹄声夹杂着怪叫,远远传来。一名戍卒骑马拼命赶回:“羯族,百骑!”刚喊罢,他身后的羯族骑兵已经出现。
“弟兄们,废话我就不讲了,跟他们拼了,杀一个不赔,杀两个大赚,保住谢公子跟张军医,就是大功一件,队率离我们不远了,撑住!”
昏暗的夜色中,皮衣弯刀的羯族骑兵咆哮着,为首的羯族百夫长更是勇猛,硬是凭借手中马槊,硬生生挑飞一辆百斤牛车。
“不要恋战,抓人就走!”
谢云手里死抓这工兵铲,眼睁睁看着军户被如同恶龙的骑兵搅碎,鲜血淋漓,断肢乱飞,夹杂着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