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阳新、半壁山战役

阳新、崇阳阻击战

余建勋

一 阳新作战经过

（一）日军进犯武汉，第六十军奉命阻击

日军于一九三八年上半年，打通津浦线，侵占华北及徐州、南京以东地区后，企图消灭中国抗战力量，迫使蒋介石政府投降，纠集了近十个师团，大举西犯武汉。六月十五日敌第六师团侵占安庆，继陷潜山、太湖。六月二十六日，敌海军陆战队攻陷马垱要塞。七月上旬陷湖口，下旬陷九江，开始了武汉会战。

进攻武汉之敌，分三路水陆并进，沿长江及其南北两岸西犯武汉。其北路为敌第十、第十六及第三师团一部，沿大别山北麓进犯安徽六安、霍山，继犯河南潢川、商城、罗山，遭到张自忠、胡宗南等部抗击，几经激战，于十月十二日敌攻占信阳，继陷花园、孝感，进逼汉口。中路江北为第六、第三师团，敌第六师团先侵占潜山、太湖，受到宋希濂等部抗击，行动迟滞。敌第三师团主力在波田支队海空军掩护下，在富池口登陆，协同第六师团于八月初陷宿松、黄梅。九月二十九日陷田家镇要塞，继下蕲春、兰溪、巴河、黄冈，继进至黄陂，威胁汉口侧背。海军陆战队波田支队溯江西上时，遭到苏联助华空军猛烈攻击，敌机敌舰被毁甚多，敌锋大挫，不敢单独行动，只能策应南北两岸敌军作战。南路长江南岸为第一、第九、第一〇七、第一〇六等师团。一部往南浔路犯南昌，被薛岳部阻于马回岭。敌主力陷江西瑞昌后，沿瑞武公路西犯，企图切断粤汉铁路拊武昌之背。敌到达木石港后，一路指向阳新、大冶、鄂城、金牛，一路经阳新排市、通山、崇阳，切断粤汉线，包围武昌。

第六十军奉令在阳新排市地区迎击敌人。自九月二十三日至十月七日的十五天时间，日军第九师团被我阻止于排市富水北岸地区，受到重大打击，迫使其江北部队进入武汉前，不能完成切断粤汉路计划。第六十军对掩护武汉机关部队安全撤退，作出了一定贡献。

（二）江南地区防御概况及第六十军的部署

武汉会战是陈诚指挥的。江南方面的指挥是张发奎，其守备地区左起长江南岸富池口、赛桥、阳新、港口、辛潭铺、排市、石梯寺，东南延伸到木石港一带。

左地区为第二十六集团军之第五十三军万福麟部第一一六师（师长周福成）和第一三〇师（师长朱鸿勋），附炮兵一团，守备富池口、赛桥、阳新、港口之线。

中央地区为第六十军（军长卢汉）之第一八二师（师长安恩溥）和第一八四师（师长张冲），附炮兵一个团，守卫迹潭寺、张斗岳、排市、石梯寺、汤公泉之线。

右地区为第九十八军张刚部，辖第一九三师、第八十二师，附炮兵一个团，守卫汤公泉至木石港之线。

总预备队：机动兵团，汤恩伯各军。

第六十军自鲁南战役后，将各师老官兵归并第一八四师为战斗师，其余两师率基干到湖南岳阳接收新兵。九月中旬，全军调阳新作战时，第一八二师已补充完毕，第一八三师还未补充。军部令第一八三师继续接收新兵，第一八二师就地稍加训练，待命赴阳新参战。军部率第一八四师经通山到达阳新排市附近，以一部对富水北岸港口警戒，主力在富水南岸排市东南地区构筑阵地，准备迎击敌人。第一八四师第五四三旅肖本元部第一〇八七团（我任团长）主力守备沙子坳、牛头山一带。第五四四旅万保邦部曾泽生团主力守备白门楼、上下大郁、黄连洞、石梯寺一带。杨鸿元团一部在富水北岸警戒，主力守备石梯寺、汤公泉、老虎洞等重要据点。邱秉常团为总预备队，布置在木鱼墩附近构筑第二线阵地。

（三）战斗经过

1．汤公泉之战

九月二十五日，第一八四师正面为敌第九师团七八千人。敌主要攻击点在杨团汤公泉及其附近地区。一部分攻曾团龙口头、下桥袁、明贞发东边高地及白门楼阵地。二十六日晨，敌机十余架及山野炮、重迫击炮集中轰击汤公泉。敌骑兵沿汤公泉北侧山谷窜扰我前沿阵地，被我击退后，敌步兵千余人分由东北两面轮番猛攻，迭被我军击退。十一时敌人一部潜到汤公泉山腹，我军以迫击炮、掷弹筒猛击，敌遗尸数十具，向土地庙方向溃退。十三时后，敌改攻汤公泉南侧，激战三小时，敌伤亡颇重，攻势顿挫，与我对峙。同时，敌攻占龙口头。二十七日敌增援再攻汤公泉南侧阵地，整日激战，被敌突入。杨团即时反攻，乘夜逆袭突入之敌，敌伤亡重大。我军于二十八日凌晨，将残敌全部逐出阵地。同日杨团奉命将汤公泉阵地交友军第十四师第一三四团张营守备。曾、杨两团主力仍坚守黄连洞、石梯寺、福林脑、明贞发、下桥袁、白门楼一带阵地。

2．排市、石梯寺、汤公泉之战

二十八日至十月四日一周内，敌第九师团配属空军、炮兵、化学部队、骑兵及伪军一部，全力向第一八四师阵地发起全面进攻。企图一举击破第一八四师抵抗，以保障其北渡富水。我军在富水南北两岸河谷地区，构成坚固的反八字纵深阵地，以积极防御手段，消耗敌人有生力量，阻滞其行动。我军全体官兵斗志激昂，与敌人展开了一场英勇壮烈的战斗。二十八日晨，敌侦察机首先在我阵地上空转了一圈返航，继之来了十四架重轰炸机，轰炸富水北岸我炮兵团阵地及第一八二师阵地。我山炮二门被炸，富水桥被毁。而后敌机多批，配合炮队，集中轰击汤公泉，敌步兵十余人反复猛攻汤公泉阵地。十四时，汤公泉陷于敌手。敌乘胜由汤公泉经太平闸、东坑攻我杨团福林脑、足仙老阵地。激战至十七时，敌不得逞。汤公泉战斗时，敌三千多人分攻牛角垄、太平山、西园一带阵地。另一股四五百人攻白门楼，与杨团、曾团、邱团守军发生激战，敌屡攻屡败，伤亡甚重。十四时，敌竟使用窒息及催泪毒气炮弹突袭白门楼。曾团守兵一连，猝不及防，全部壮烈牺牲，白门楼失守。十七时，敌又用毒气炮弹攻余团石井明、马鞍山阵地。守兵戴上防毒面具应战，敌不得逞。敌百余人攻牛角垄侧翼，借深草隐蔽，沿山谷潜入曾团指挥所附近，情况紧张。曾团长断然率预备队与敌展开近战，全歼入侵之敌，牛角垄转危为安。二十一时，第一八四师接到右翼友军第二十三师第六九旅第一三九团第一营通报，得知右翼友军受到敌强大压力，汤恩伯部全线西移到第一八四师右后方之下马、石街、麦梁、小港一线。

由于上述情况变化，第一八四师右翼阵地福林脑、石梯寺突出。一方面它威胁到由排市北进敌人侧背安全；另一方面也易受敌人由东北两面的包围攻击。即夜，第一八四师以杨团主力加强福林脑、足仙老守备，邱团一部守和现、袁邹西边阵地；余团除留两个连守备排市东面牛头山据点外，主力全部进入桥头、硖石、木鱼墩阵地；曾团主力固守石梯寺、黄连洞及老屋南侧高地。

二十九日八时许，敌空军、炮兵，多次集中轰炸马鞍山、足仙老、福林脑及石梯寺阵地，敌步兵千余人迭次进攻，都被我军打退，入夜形成对峙。另一股敌伪军混合部队七八百人，于二十一时围攻牛头山守军，发生激战。二十三时电话联络中断，守军情况危急。余团何立信营驰援，内外夹攻，将敌击溃后，当夜撤回木鱼墩阵地。两日激战，我军官兵斗志昂扬，屡挫敌锋，予敌重大伤亡，并巩固了第一线阵地。第一八四师曾、杨两团亦付出一定代价，伤亡官兵不少。这时，第六十军阵地左起富水北岸迹潭寺、洲、张斗岳（杨炳麟、戴永康团守备），延至富水南岸排市、木鱼墩、硖石、桥头、观音堂（邱、余两团守备）、黄连洞、石梯寺、福林脑、足仙老之线（曾、杨两团守备）。

三十日拂晓，敌千余人在大炮飞机掩护下，续犯曾团石梯寺、福林脑、足仙老阵地。激战终日，连续击退敌人进犯。杨团王绍尧营伤亡三个连长，其余官兵牺牲过半。

同日八时三十分，敌千余人在猛烈炮火协助下，大量使用毒气罐、毒气弹及烟幕罐，猛攻曾团和现、袁邹阵地。黄、绿、黑色浓烟弥漫，我军部分官兵中毒伤亡，视线不明，阵地被敌突破。敌一部利用山谷雨雾，潜至邱团老屋下阵地侧翼，硖石三面受敌，苦战至夜，我主动放弃硖石。

十五时敌六七百攻邱团排头垄东边高地，被我击退。敌一股侵入汪宫张，向排市方向活动，入夜排市弃守。

十月一日八时许，敌续攻福林脑、足仙老。战斗进入高潮，我军工事全毁。敌继用毒气炮弹猛轰，杨鸿元团长与守兵一起，艰苦奋战，牺牲极大，但仍坚守阵地。同时，敌千余人由东北南三面围攻石梯寺及其附近据点，曾泽生团长临阵指挥，在预备队早已用尽的情况下，组织团营连部非战斗兵员，拿起武器参战，多次击退敌人进攻。十九时，军部同意张师长意见，以杨团掩护石梯寺曾团剩余官兵撤退。

五天激战，敌第九师团以绝对优势兵力，使尽一切手段，向我第一八四师正面，展开全面进攻，重点指向石梯寺、福林脑、足仙老核心阵地，妄图一举攻占后，居高临下，北扫第一八四师阵地。殊不知事与愿违，竟在第一八四师前面，敌人付出巨大的代价。

一日晚，第一八四师放弃石梯寺、和现、硖石，奉命转移第二线阵地，继续阻击敌人。

3．栗树尖、仰天堂之战

汤恩伯部各军连日受敌压迫继续西移，在中山寺、龙港之线与敌激战。

二日，第一八四师先后转移到仰天堂、栗树尖阵地。敌步兵在炮兵协同下，攻杨团仰天堂北侧高地，阵地被敌侵入。三日晨，敌四五百人猛攻仰天堂，守军奋勇抗击，敌攻势顿挫，暂据仰天堂北斜面待援。十三时敌援兵到达，从三面围攻仰天堂。激战后，仰天堂陷于敌手。杨团以东山为支点，两次组织反攻未克。入夜，杨团主力据东山及其附近高地，与敌对峙。入夜战况沉寂。四日晨，敌二千余人向第一八四师全面进攻，重点指向余团栗树尖，小部攻东山、栗树尖鞍部。栗树尖比较高，斜面峭直。守军两次击退敌人进犯后，敌改用排炮掩护步兵逐次前进，敌兵背负太阳旗给炮兵指示到达线符号。我军俟其步兵进至阵地前沿，以手榴弹、掷弹筒、迫击炮集中攻击，悉将犯敌打滚下山，死伤甚多。敌正面进攻失败后，主力转攻东山、栗树尖鞍部，并大量使用毒气炮弹。鞍部失守。敌由东北两面猛攻栗树尖，第七连长赵治平率部两面作战，英勇顽强，屡次击退犯敌。最后，敌一部由南面突入栗树尖南侧一个小高地，赵连长亲率五个战士，冲入敌阵逆袭，与敌肉搏，敌人混乱。不幸在众寡悬殊之下，赵治平连长及五位勇士，先后壮烈成仁。至晚，栗树尖制高点及东山阵地，仍在我固守中。

4．箕心脑之战

四日夜，第一八四师变更阵地，到达箕心脑、木盖头、大五尖、关五尖之线，继续抗击敌人。是夜张发奎电令：龙港已到我精锐部队两军，五日晨，配合汤兵团反击木石港至汤公泉敌人，第一八四师相机恢复石梯寺、黄连洞阵地，歼敌一部，牵制其向武汉急进。五日晨，敌机飞临我军阵地上空侦察，不时炮击我阵地要点。栗树尖、仰天堂、东山之敌，似有向我警戒模样。我闻龙港方面友军开始反攻，自晨至暮，没有见到友军攻到汤公泉，第一八四师也没有反击石梯寺、黄连洞之敌。

六日凌晨二时，敌夜袭木头盖，被杨团击溃。七日敌集中炮火攻木头盖及箕心脑附近村庄，以一部攻木头盖，主力攻箕心脑。另敌一部窜进康家垄我伏击圈内，伏兵出其不意，予以奇袭。枪、炮、手榴弹声和喊杀声震撼山谷，敌伤亡殆尽，残兵溃逃，我伏击部队胜利返还阵地。敌遭我奇袭后，攻势顿挫。敌二三百人从杨、余两团接合部楔入，由东北两面侵占箕心脑南部高地，我亲自率领护旗排及师警卫连一排反攻，未克，箕心脑主峰受到严重威胁。张师长令杨团派队北下，配合我团再度反击，亦未奏效。我令上尉副官钱良骥率士兵四人，带一挺机枪，控制一个小高地，我率卫士三人，控制一个小土包，以火力截断敌人继续北犯进路，有效地保障箕心脑制高点安全。整日激战，我守军伤亡虽大，仍英勇作战，使箕心脑阵地屹立未动。入夜，奉令等待友军第五十师前来接防。

5．第六十军奉令撤出战场

十五天来，滇军发挥了山地作战特长，在正面约二十公里、纵深八里地区内，抗击绝对优势的敌人，予敌以重创，迫使其不敢越过富水北进。我与右翼友军一起，粉碎了敌人切断粤汉路企图，保障武汉政府机关和物资的安全撤退。当时行政院长孔祥熙致卢军长贺电说：“据日本电台广播，‘皇军在长江南岸阳新排市地区，遇到滇军顽强抵抗，致使皇军行动迟滞，不能如期切断粤汉铁路，没有全歼武汉敌人’，云云。”第六十军胜利完成了作战任务，但第一八四师总计伤亡中下级军官六十七员，士兵二千二百三十六人。十月七日夜，第二集团军接替了第一八四师和第一八二师防线。第六十军八日到达白土塘，九、十两日清理人员武器，十一日移驻寺下镇。十五日，第一八二师编入第一八四、一八三两师，准备再战。第一八二师师长安恩溥奉令率该师基干回滇补训新兵，以充实战斗力。

附第六十军参战部队番号姓名表

附第一八四师官兵伤亡统计表

二 崇阳作战经过

（一）敌我一般情况

日军于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五日进占武汉后，为了巩固武汉外围，长江南岸敌人先后向岳阳、崇阳推进，以图继续南犯。第一集团军奉令在崇阳城东北郊高地崇武公路东西之线，构筑防御阵地，拒止日军南侵。

十月尾，第六十军刚刚从阳新作战下来，奉令与第五十八军合编为第三十军团，旋改编为第一集团军。总司令最初是龙云兼任，副总司令是卢汉（实际指挥者）。集团军辖第五十八军、第六十军及新编第三军，每师两个旅，每旅两个团（第一八二师回滇补充新兵，缺）。奉到崇阳作战命令前，副总司令卢汉患急性盲肠炎准假到长沙治疗，原第三十军团副司令高荫槐在新编的集团军中未有新的职务，留在后方。龙、卢因有私见，当部队即将与强敌作战之际，龙不肯选员负责暂时指挥。当时前方司令部指挥所负责人是参谋长赵锦雯，副参谋长马瑛。这两个人，对上对下，不敢负责，也不可能指挥这支部队。卢汉临走时对司令部人员交代说：“外事问赵锦雯，内事问马瑛。”孙渡、张冲两位军长，又不协作。部队除第一八四师外，全都是新兵。一部分中下级官佐，也没有作战经验。加上上级指挥系统更迭，最初是陈诚直接指挥，继由张发奎指挥，后归汤恩伯指挥，造成不少混乱。第一集团军就是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下参战的。

（二）第一集团军作战部署与弱点

第一集团军各部，于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二日，进入崇阳东北郊阵地。第五十八军在左，新编第三军在右。第五十八军的新编第十师左与第十一集团军第九师直接占领蛇山、孙家山、巴礁之线；新编第十一师左接新编第十师，占领白杨林、冲天鹤之线，新编第三军的新编第十二师左接新编第十一师，占领赵家冲、大树林、九爬岭、镜面山，祖居寺之线；第一八四师左接新编第十二师，向右横越崇武公路路口，占领洋港岩、马鞍山、得意岩之线，构筑工事，准备迎击敌人。第六十军的第一八三师由阳新作战下来，暂归新编第二军指挥，为总预备队。据总部马副参谋长说，总部曾令调第一八三师归总部直接掌握，张冲不准该师调动，因而总预备队位置在新编第三军军部附近。两军作战地境为九爬岭、大树尖、赵家冲及崇通公路以西之线。命令还要求部队于三日凌晨前完成战斗准备。

两军进入阵地后，暴露出不少缺点和错误。如新编第三军新编第十二师根本没有到达指定位置，使第一八四师路口到新编第十一师冲天鹤间，出现很大空隙。经路口守军及时向新编第三军军部反映，竟未得到军部的重视，这就给敌人大开方便之门，新编第三军的指挥关系是军长直接指挥团长，师旅长不起什么作用的。第五十八军新编第十师师长刘正富对这次战役没有信心，武汉、广州失陷后，他感到很恐惧。旅长和吉光看不起师长，与师长闹别扭。新编第十一师师长鲁道源因故离职，由副师长冯崟代行，他与部队无历史渊源，根本不能指挥冯云、梁得奎两个旅长。个别团长如张子佐临阵称病，不敢上阵。也还有少数营连长不懂纵深配备和火力网编成。综上所述，我军存在很多弱点，给敌可乘之机。

三 崇阳、通城失守经过

十一月四日午后，敌观测气球在阵地前方升起，敌炮兵开始向我军阵地试射。第五十八军正面，由左至右有敌武力搜索活动。十五时，敌小型战车二辆，沿崇武公路搜索南下。驶抵路口前方，被我第一八四师一〇八七团特重机枪击中一辆，向北急转逃去。此后第一八四师阵地附近除有敌机侦察活动外，地面上并无敌人活动。入暮以后，敌一部由第五十八军与新编第三军间隙赵家冲潜入我军右后方柳林进行扰乱活动，到处放枪。第五十八军孙渡军长打电话询问新编第三军张冲军长：“据第十一师报告，柳林附近发现敌踪，右后方崇武公路方面，也发现枪声，你们前方是不是没有部队？”张坚决说：“哪里会有这样的事？这是他们在造谣，请不要听他们的话。”孙说：“这关系很大，不管有没有，查一下没有害处。”隔数小时后，张军长回答孙说：“张华清、杨时彦（新编第十二师的两个团长）这两个东西，昏头昏脑，不会看地图，他们没有找到阵地位置，没有上去。”孙感到形势严重，急令新编第十一师派兵到东面占领阵地，严加戒备。

五日拂晓，新编第十师的左翼发现有敌骑兵数百名渡过陆水，该师奉令到崇阳城郊占领第二线阵地。不久，敌在空军炮兵掩护下，向新编第十一师阵地开始进攻，阵地右翼冲天鹤、赵家冲、柳林一带较为吃紧。白杨岭前后受敌，冯云旅长奉令率队驰援。团长张子佐称病不敢应命。冯率队抵达前线之际，就见第一线守军已经撤退下来。据说上级发现新编第十一师处于孤立地位，有被敌围歼之危，命令其从敌前逐次转向崇阳附近既设阵地。冯云并未接到这个命令，在中途遇见新编第十师刘正富师长，冯问刘：“我们怎么办？”刘答：“不知道，你问军部去。”刘师长不遵照军部命令，没有把部队带到崇阳附近进入第二线阵地，擅自率队向石城湾方向撤退。冯崟放弃职责，听任部队自由行动，师部旅部各自为政，散漫无纪。敌人也紧追不舍，时机紧迫，不可能在崇阳城郊占领阵地。同时崇武公路白霓桥附近，已发现敌踪，全军向石城湾方向溃退。

当日新编第三军正面无敌情，第一八四师左翼第一〇八七团于十时许在路口发现第五十八军新编第十一师阵地被敌占领，许多高地上竖起小太阳旗。新编第三军军部据报后，乘夜主动向九宫山方向柳林畈转进。七日行抵港下吴，八日全军及第一八三师到达九宫山麓白沙岭附近，改编队伍，停止各方面电报联络，宣布将在九宫山区“打游击”。待了三天，十一日由白沙移平江长寿街。十五日又开浏阳集训。不久新编第十二师恢复建制。

十一月六日，第五十八军指挥所尚在娄家岭，刘正富曾到军指挥所报告，说新编第十师黑夜移动，迷失方向，没有找到第二线阵地。孙渡怒责道：“你们在崇阳筑工事多日，为什么会迷失方向？你不知道军法吗？”继因情况不许可，令其在石城湾占领阵地，彻底破坏崇通公路。七日，新编第十师与敌战于石城湾，旅长侯镇邦负伤。敌夜袭桂口市刘伯海团，刘团长阵亡，新编第十师伤亡重大，已难继续战斗。八日，孙渡军长到大沙坪，令新编第十一师梁旅占领公路两侧高地为掩护阵地，收容前线下来的部队。适右翼友军的一个师退到大沙坪，遭到敌机轰炸扫射，顿时混乱，与第五十八军部队混在一起，受到由公路南来的敌炮兵轰击，敌便由东南方向抄袭，部队乱纷纷地向南溃退。孙见势不可为，乘车夺路南驶。九日抵通城北港，又被敌袭击，通城又陷于敌手。孙南走瓮江，始脱离敌人，部队陆续收容完毕。全军伤亡官兵近两千人，失去武器千余件，器材装备丢失较多。旋奉总部命令，调醴陵整补训练。

这一仗打得很糟，有的甚至避战不打，失地百里，丢了两座名城。各方面对第一集团军舆论很坏，蒋介石为之震怒，给孙渡以督率不严，记大过处分；张冲指挥失当，撤职留任；冯崟撤职查办；新编第十一师的番号撤销，拨第一三八师归第五十八军建制。关于崇阳战役的军事判决，是在南岳军事会议之后，蒋介石接受了龙云、卢汉替张冲说情后发表的。接着龙云就将张调回云南查办，最后不了了之。事后孙渡也照样代冯崟求情，并请保留新编第十一师番号，不必调拨第一八三师，获得了蒋的默许。一九三九年春，新编第十一师在南昌会战奉高战役后，正式恢复了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