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初入皇宫,遇到故知

  • 杏林别传
  • 戒2
  • 3333字
  • 2025-01-29 22:57:40

嘉靖四十二年冬,腊月初五午时三刻,众杏林师徒出发前往皇宫。从流云客栈到紫禁城小个时辰脚程,女贞子特意安排泽兰与她共乘一辇。

泽兰自幼在京城长大,这条巷子又离家不远,从小到大跟着父兄、娘亲嫂嫂走了无数次。从未想到仅仅时隔三年多,此地竟是如今这般光景。街道冷冷清清,商贾三三两两,先是看到昔日她最爱的百味坚果铺子关门,然后又是嫂嫂最爱的如意胭脂铺和爹娘最喜欢的糕点铺百年罗记都挂上了歇业的牌子。如今这条街上,最常见的居然是三两一组来回巡逻的衙役,不时听到他们在喝令零零散散的小商贩禁止摆摊赶紧回家去的场景。

一路走来泽兰思绪万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紫禁城脚下,“真人,皇宫到了,按照惯例你们需要下轿辇,和奴才从旁边偏门进去”,昨日的宣旨太监李公公朗声说道。

泽兰闻言先下了轿辇,然后搀扶女贞子下来。

“那就有劳李公公引路。”女贞子说道。

一出轿辇映入眼帘的就是紫禁城的朱墙黄瓦,在冬日的阳光下光辉夺目;雕梁画栋,工艺精妙美轮美奂;檐牙高啄,高低交织错落有致。跟随着李公公脚步,再走近些细看只见屋顶是淡蓝色的琉璃瓦,精致的玉石栏杆洁白无瑕,规则齐整的青石基台做工精致,在鹅黄色墙壁的映衬下,显得尤为淡雅端庄,秀丽明亮。

泽兰之前也偶尔和嫂嫂侄子一起,在宫门口接父兄回家,但那时也仅是在宫门口远远望着,至于进宫这也是此生头一遭。从角门进入故宫院中,只见院内方正豁达,四望茫茫,草木罗列,秀松亭亭。尤为瞩目的是院中那对十余米的华表,上好的汉白玉质地,被栩栩如生的蛟龙缠绕,所谓风从云生,上有云板承露盘和蹲兽,立于院中须弥座上,庄严肃穆,卓尔不凡。

“公公,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大约走过了十几道小门之后,女贞子问道。

“真人,稍后您要见的是当今国师致一真人。”引路的李公公对答道,他现在人在太医院,我们在前面拐个弯就到了,李公公边说边往右前方指去。

听闻当今圣上崇道尚术,钦定原龙虎山的道士致一真人为国师,同时还担任礼部尚书一职,负责监管太医院。

听到太医院三个字的时候,泽兰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父兄生前当职的地方?虽然知晓杏林宫众人此次入宫就是为了协助太医院进行防疫工作,但对这个爹爹供职二十载、哥哥供职五六载的地方,泽兰此刻仍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往前走了大约百米,李公公就提示大家向右拐弯,“真人您看,顺着这条路在往前走大约300米,就到太医院了”,右拐之后,李公公又直直指向前方,女贞子和泽兰循声往前望去,只见“太医院”三个立额黑漆大字赫然映入眼帘,“真人:国师交代,待会只能您和伯勤公子两人前去拜见国师,其他弟子可先去偏厅稍事休息,等候差遣。”

“好的,全凭李公公安排,”女贞子答道:“宛童,你去给伯勤说一下,让他上前来随我一起。”

“好的,师父。”泽兰停住脚步站在一旁,目光注视着后面的伯勤公子,作为女贞子破格收的闭关弟子,亦是她唯一的男弟子,泽兰知道除了他在音律方面的造诣非同一般之外,家世背景也定然不凡;只是如今到了皇宫,竟也能被国师单独召见,内心还是有点意外的。正在泽兰思绪万千之时,不远处的伯勤感受到她的目光后,就略微加快脚步走上前来,泽兰转达了女贞子的意思后,就随木患子等人,被一个叫小安子的太监带到偏殿去了。

泽兰众人来到太医院偏殿后,小安子多次强调:皇宫规矩森严,各位无事切忌四处走动。静候约摸半个时辰功夫,泽兰见师父和伯勤公子还未过来,百无聊赖之际,就走出偏殿来到院子里细细打量起这处院署来。

泽兰之前听爹爹讲过,太医院署始建于明成祖永乐年间,细算起来距今已有一百多年了。在阙东钦天监之南西向门三对,门有朱色照壁,就是方才赫然入眼的立额黑漆“太医院”三字。随门左右环绕着许多房屋,左边是土地祠,面向北方,右边是听差处,面向南方。听差处东北角有一口井,门有三对,左右各有一扇门。随门环以群房,北边为箫曹詞,南边为科房,直接二门有甬路。最引泽兰注目的还是殿前数百年树龄的松柏,也就是所谓的铜神,曾多次听哥哥提到过,当时还说有机会一定带泽兰过来看看。

站在父兄往日供职之所,看到他们旧日提到的物和景,恍惚间泽兰似乎看到爹爹和哥哥身着太医署官服,微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你,你是将离的妹妹泽兰吧?”正在泽兰恍惚之间,一位医官走了过来。

“请问您是?怎么会认识我?”泽兰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走到她面前的医官脱口而出,话刚出口又有点后悔,自己已答应过师父吴茱萸,要隐姓埋名以吴宛童的新身份继续活下去的。

“你不记得了,有一年元宵节在百味坚果铺子里,当时你和我夫人同时看中了店里最后一盒梅花酥,”眼前这位医官边说边用手壁画着烙饼的形状,“最后,咱们几个还一起去了品茗居……”

“哦,原来是你,石韦大哥!”泽兰轻呼出声,定睛一看此人果然有几分熟悉,应该是五六年前了,当时侄儿辛夷还太小不便带出门,她就拉着哥哥将离一起出来买糕点,因最后一盒梅花烙和一位娘子僵持不下,最后发现居然是哥哥的同僚石韦。买完糕点,泽兰兄妹和石韦夫妇四人便相约去了品茗居边喝茶边吃了那盒梅花酥。

泽兰万万没想到竟然还能在此遇到哥哥的旧识,自从家中横遭变故后,除了草果似乎再也没有共同认识可以与之谈论父兄的人,但此刻身处皇宫,纵使心中有再多疑惑也不好询问石韦。

“石韦大哥,我现在是杏林宫女贞子的弟子,此次我们是应诏前来协助太医院进行抗疫事宜的。目前在流云驿站暂住,不知石韦大哥家住何处?若改日时间方便的话小妹可否前去拜访,有一些哥哥的事情想向您了解一下。”泽兰诚恳地询问石韦。

“当然可以,我和你哥哥一起共事多年,将离曾帮助我不少,而且也很崇拜原来的右院判大人,”石韦顿了顿说,“现在咱们同在太医院办公,你的住处我也知晓了,等哪天时间方便我让家中小厮刀豆给你捎信过去。”

“好的,那我就等您的口信。”泽兰回道,“我出来功夫有点久,先回去了;石韦大哥您先去忙吧!”

泽兰回到偏厅,又坐了约摸半个时辰功夫,才看到传诏太监李公公便带着女贞子和伯勤公子走了进来;仔细一看后面还跟着一名太医院的医官,居然是石韦大哥。

“各位同仁,在下是太医院御医石韦,稍后我会介绍大家认识我们院史大人、左右院判大人和各部御医,同时顺路了解一下整个太医院布局,以方便防疫工作的沟通和开展。另外如后续有任何疑问,可随时前来问我,在下一定知无不言。”石韦说完环视了一遍杏林宫众人,期间和泽兰进行了短时间的目光交汇便移开了。

“真人,请!”石韦说完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女贞子点头回应,兴林宫众人便紧随其后。

走在光滑平整的青石板路上,泽兰心想这便是当年父亲走了二十多年的路;细看脚下经过一百多年岁月洗礼的一块块青砖,泽兰心想不知父亲是否也曾在哪块青砖上驻足?

“真人,这位是右院判大人景天!”泽兰的思绪被石韦的声音打断,右院判这不就是父亲当年当职的地方吗,她不禁抬头环顾四周,看着这屋里的一物一品,想象父亲在那儿办公的样子。

“想必这位便是杏林宫女贞子真人吧?幸会幸会”,右院判景天首先起身迎了出来,“在下太医院右院判景天,久闻真人大名,如今相见当真三生有幸。”

“右院判大人客气了,”女贞子答道,“我们也是初来乍到,还望以后在宫中对我门下弟子多多关照。”

“真人,您直接唤我景天即可,”说完又看了看伯勤公子,“伯勤贤弟,终于等到你了,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共事了。”

兴林宫众人都惊讶的看了看伯勤,毕竟他刚及弱冠,而景天怎么看也近知命之年了。两人年龄相差如此悬殊竟以兄弟相称。

泽兰自从进京特别是步入皇宫以后,看到伯勤公子享受到的种种殊荣,便不觉十分诧异,反倒对着景天细细打量起来,只见他身材修长,身姿挺拔如松,五官俊朗飘逸,眼神深邃目光如炬,温文尔雅的气质当中似乎又蕴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感受到泽兰投过来的目光,景天也看向她,“你是……”话未出口又自顾自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呢?”

“在下吴宛童,”泽兰回道,“看大人刚才欲言又止,您认识我吗?”

“你与我的一位故人长得十分想象,听闻他也有个女儿,细算应该也是你这般年纪。”

“大哥,时辰不早了,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太医院其他各部,”伯勤公子打断了景天的话,又看向韦石,“韦大人,再不抓紧时间,晚膳前咱们恐怕走不完太医院了。”

“院判大人,打扰了。”韦石对景天说完后,又转向女贞子:“真人,请~”

一言不发的苏木看着伯勤公子,又看了看景天,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