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花童

我曾经在一家按摩房见到过一个清秀的盲童。老板说他不愿学技术,还一门心思地想到上海发展。联想到自己也曾年少轻狂过,人到中年的我竟然感慨万千。于是构思了下面这个故事,以纪念那一段不珍惜眼前、找不到自身定位的迷惘岁月:

练生是文曲星的书童。可是他不爱笔墨纸砚,而是喜欢花草。他常常幻想花儿们就是各类容器或者其它物件,象天廷的各类酒器,观音菩萨的玉净瓶,二郎神的宝莲灯,甚至人间官窑生产的瓷器花口盏,但可惜这些都不属于他。他甚至希望在哪一天把南天门屋檐上的风铃换成一种合适的、也能发出悦耳声响的花。至于铺纸磨墨,如何藏书、找书,他干不好也不想干,甚至于经常把墨泼在文曲星身上。

不好好服侍文曲星,自然得不到主子的欢心。练生不出意外地在天廷年度综合测评中被评定为“不合格”。文曲星这天找他谈话,恰好北斗其它六星也都在。“不喜欢舞文弄墨,就不适合跟着我!”文曲星开始训话,“人间有话说得好,在其位、谋其政。兴趣是可以培养的!”“可我……我喜欢象容器一样的花!”练生回答。“那你想干什么?”文曲星显得很不高兴,“你能服侍我,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你可要珍惜!”

练生无奈地说自己当初是误入天廷当上了书童,并非出于自愿。“可是百花仙子她们那儿不需要男孩!”巨门星说。“我这儿要的是孔武有力的小生,而不是你这种小男孩!”武曲星也不想收留练生。“那你自己有什么打算?”文曲星问道。“我想到人间去培育一种花,它可以给宝塔当风铃,还可以用来饮酒、喝水,给土地田园浇水……”小练生双手托腮,憧憬着人间的美好生活。

“正好托塔李天王这段时间要闭关修炼,他的宝塔藏在人间一座深山古寺里。”贪狼星说,“你可以到那里去培养你的花风铃!”

“这个主意好!”文曲星点头说,“如果你成功了,我会向百花仙子推荐你!”“到时候你就叫花童!”廉贞星建议道。“你是想投胎呢还是想下凡?”破军星说,“可不要错投了猪胎!”一席话引得众星一起大笑起来。练生可笑不出来,不仅因为他知道想像、喜好与现实完全是两码事,而且他也怕自己投错了胎。

正担忧之际,练生感觉天旋地转,很快失去了知觉。待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古寺里,高大的宝塔耸立在眼前。现在最紧要地是确认自己是否投错,练生找到了一片水池。水里的小男孩着青衫,扎头巾,外形依旧,练生这才放心。

百合花象漏斗,花蕊也长,最象铃铛,练生心想,玉兰花也不错,就选这两种花作为风铃的培养对象。幸好山里有这两种花,练生挖了两棵栽到寺里。

深山古寺空无一人,练生并不觉得寂寞,反而信心十足。宝塔上的风铃全部成了哑铃,正是他大显身手的机会。他懂一些花语,百合与玉兰在他的照料下都活了下来。

寒来暑往,秋去春来。然而令练生失望的是,只有百合如愿开花,而玉兰连一个花苞也没有。倒是一旁自生自灭的喇叭花怒放如炬。这种花太贱,练生对喇叭花不屑一顾,哪有资格当风铃?

只有把希望押在百合花身上。练生这天将一朵百合花挂在宝塔挑起的飞檐上,那朵花很快就枯萎,更不要想它能够随风发出声响了。

如果培育花风铃的试验宣告失败,练生同时也会失去竞聘花童的资格。这一天他再次来到百合花前,却意外发现一位紫衣女孩。“你是百合仙子吗?”练生惊喜地问,心想花风铃的事还有希望。“我不是!”紫衣女孩说,“我是喇叭花!”

“你在这儿干什么?”练生顿时沉下脸来,他看不起喇叭花。“我见小公子是个爱花、护花之人,”喇叭花害羞地说,“小女愿以身相许!”

“去去去!”练生连打带骂把喇叭花赶跑了。我心情已经够不好了,练生气愤地想,这种低等花仙还要来捣乱?他又试了很多百合花。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百合花全部凋谢练生的花风铃也没有找到。

眼看托塔李天王就要出关、收回宝塔,练生的心情从希望到失望,最终成了绝望。难道自己就永远被流放在这深山古寺?他想。

突然一阵悦耳的铃声传来,练生循声望去,一个紫色的风铃挂在塔上。我成功了,练生高兴得跳了起来。宝塔突然缓缓地升向天空,练生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塔基,跟着宝塔回到了天廷。

“星君,我的花风铃已经成功了!”练生找到文曲星,“烦请星君向百花仙子推荐小的为花童吧!”文曲星大笑起来:“你来晚了!”练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托塔李天王觉得花风铃很新奇,就让自己的儿子木咤娶了变作风铃的喇叭花!”文曲星笑道,“李天王还把喇叭花介绍给百花仙子当侍女,至于花童这一职位就没必要再设立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练生放声大哭。“为了让你吸取教训,”文曲星说,“我和李天王、百花仙子商量好了,你就到人间当花童吧,专门栽培喇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