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我们去市动物园见了眠月先生,他告诉我们,在这里有一位知道兽灵界的前辈。如果可以,希望你能为我们引荐一下。”白泽开门见山地说道。
“哦。”怀玲儿点点头,却未作出其他回应。
见怀铃儿面有难色,白泽便问:“怎么,姑娘可有难处?”
“嗯,这个有点麻烦。”怀铃儿抬手暗暗指了指寺门边的槐树方向,小声说,“我家官人睡着呢,我也叫不醒他。”
姜白露转头看了看那粗壮的大槐树,又看看身边面若桃花的怀铃儿,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失声惊叫道:“那大槐树是你老公?”
白泽手杵着桌子揉了揉太阳穴,这丫头真是鲁莽,真想装作不认识她。
袁鸿连连摇头,说了这半天,合着姜白露什么都没弄明白呢啊。
怀铃儿抬手掩着口噗哧一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小妹妹,我叫怀铃儿,你看到的那棵树,是我的本体。”
“你是大槐树?”姜白露惊讶地眨眨眼,“那,那你老公呢?”
“树下那颗悲催的顽石就是啰。”怀铃儿坏笑道。
姜白露一愣,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她刚刚还在感叹那颗石头太悲催,要被大槐树一直压着不得翻身,想不到全都被怀铃儿听了去。
“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姜白露小声说。
“没关系,你说得是事实,”怀铃儿得意地说,“我的确一直都压着他,他也真的没法翻身。”
姜白露嘴角抽了抽,这位槐树姐姐心还真是挺大的。
“所以,你能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吗?”白泽并在乎那块石头需不需要翻身,插嘴问道。
怀铃儿摇摇头,答:“不知道,十五年前我们俩吵了一架,他一生气就去睡觉了,十五年来再也没醒过。”
十五年啊?姜白露暗暗啧舌,这是直接被气死了吗?
提到这件事,怀铃儿的情绪似乎变得十分低落,也没管白泽他们有没有问,自顾自地讲起了她和官人顽石君之间的事。
顽石君已经三千多岁了,他成精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凌霄山,更没有凌霄寺,只有一片湖。
后来,湖变成了山,山上来了个老和尚,带着两个小徒弟在这里修了座小庙,唤作凌霄寺。
这座原本没有名字的山,也就变成了凌霄山。
顽石君闲来无事就化作一名书生,跑到寺里跟老和尚喝茶下棋,吟诗作对。
老和尚越来越老,有一天不知从什么地方挖来了一棵小树苗,种在了顽石君身边。
“老石头,以后就让这棵树陪着你,给你遮风挡雨吧。”老和尚将树种下,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就是那天晚上,老和尚圆寂了。
顽石君护着这小苗越长越高,越长越壮。老和尚把它种的离顽石君太近了,长长的根须压到了顽石君身上,他都没舍得把压着自己的根拨开。慢慢地,就变成了现在树压着石头的样子。
这小苗就是怀铃儿,灵智初开,她就趴在顽石君背上,连名字都是他给取的。
怀铃儿和顽石君在这山上风雨几百年,看着庙里的和尚换了一批又一批。
就在近几十年,这两口子眼看着凌霄寺越修越大,和尚越来越多,香火也越来越旺,这顽石君的脾气却也越来越大了。
凌霄山被划为逐云市的重点景区,山门前被修了售票处,小庙也被扩建,修了更多的禅房大殿。之前每天好好念经做功课的和尚们被赶走,换了一批“持证上岗”的来。
当顽石君知道这批和尚在这拿钱上班还有休假的时候,气得简直要吐血。
之前的和尚们虽然迂腐,但都是一心为佛,认真守戒律的。如今这些人枉穿着一身僧袍,脑子里却只想着香客们的腰包。
见顽石君生气,怀铃儿就觉得不值。她劝顽石君,庙里的和尚心里装得是佛祖还是香火钱,这是佛祖和香客们的事,不干他们的事。就算是凡人骗了凡人的钱,也轮不到他们来操心的。
怀铃儿本是好心,殊不知这样一劝,顽石君更生气了。
最早的小庙是顽石君眼看着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在顽石君心里,虽然已经过去了几百年,这座庙依旧是他的老朋友弘坚和尚的心血。现在被人糟蹋成这样,他心痛得不行。
顽石君一生气就窝在石头里睡觉,谁都不搭理,什么时候气消了什么时候出来。
怀铃儿劝了他之后,顽石君一觉睡了半年。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怀铃儿在庙门口支了个小摊子卖东西。
那个时候没什么东西,怀铃儿卖的无非是些花生瓜子,茶水酸梅汤之类。
因为已经被划归景区,凌霄寺游客很多,有游山玩水的,也有专程来烧香的。怀铃儿的摊子虽小,生意却很红火,每天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顽石君这一次真的动怒了。为了钱,和尚们才不好好念经,只整些个坑蒙拐骗的勾当。为了钱,他媳妇怀铃儿抛头露面变成了茶摊老板娘。他觉得钱真是个坏东西,就要怀铃儿不要再摆摊子了。
怀铃儿觉得自己很委屈,为了这个茶摊她费了很大的功夫,再说她不过是想自己赚钱买些衣服首饰罢了,怎么就有错了?
她坚持不撤。
两人大吵了一架后,顽石君又去睡觉了。
怀铃儿本以为顽石君还会像之前那样睡几个月就会醒来的,哪知他这一睡就睡了十五年。
有点慌了的怀铃儿曾找过老绵羊眠月先生,让他帮忙想法子叫醒顽石君,可是不管谁来,不管用什么方法,顽石君愣是一直没有醒来。
说到伤心处,怀铃儿忍不住落下泪来,拿帕子抹着眼睛说:“他抛我一人已经十五年了,都不知何时能醒,这可如何是好。”
见怀铃儿落泪,白泽和袁鸿都有些头大,不知该说什么好。
“怀姐姐,你别伤心了,既然只是睡着,总会有醒来的时候的。”姜白露劝道。
“唉,你不明白的。”怀铃儿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怕他不醒,只是这区区十五年就像换了人间一般,他那脑袋本就不开窍,再晚些醒,怕是会不认得这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