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三次“炉边谈话”

——我们复兴计划的单纯目的和坚实基础

1933年7月24日

五个星期前，国会的历史性特别会议休会以后，我一直没有同大家交谈，我这样做是有目的的，而且有两个很好的理由。

第一，我认为我们大家都想有个机会来安静地思考一下，把致力于为新政奠基的一百天来频繁的事务回顾一下，在头脑里加以融会贯通。

第二，我需要几个星期的时间来建立新的行政机构并检查我们缜密的计划的第一批成果。

我把这项国家复兴计划的要旨列举一下，相信大家是会关心的；而且，这样一谈，我敢肯定大家就会清楚地看到：3月4日以来的一切提案和一切立法绝不仅是一堆偶然的权宜之计，而是一个有连贯性、合乎逻辑的整体的次序分明的组成部分。

早在就职以前很久，我就深信：个人的努力和地方性的努力，甚至杂乱无章的联邦努力，都已失败，而且是必然要失败的，因此，由联邦政府进行全面领导已经成为理论上和事实上的必需。但是，这种领导必须从保持和加强合众国政府的信用开始，因为没有信用也就不可能有领导。政府多年来都不曾量入为出。即时的任务是使日常开支决定于收入。这一点已经做到了。

政府削减日常开支，同时为了应急又去几十亿的借支，这可能看起来是互相矛盾的。然而它并不是互相矛盾的，因为，应急用款的一大部分是以可偿贷款的形式支出的，这些贷款在若干年内将归还国库；另外，为了抵消应急用款的其余部分，我们已经征收专门税款来支付债务的利息和分期偿还本金。

所以大家可以看到，我们是保持了良好信用的。我们在一个混乱时刻建造了磐石般的基础。联邦信用的这个基础是广阔和坚实的。它是整个复兴计划的基础。

接着是这个问题的另外一面，它涉及公民们个人的信用的一面。我们大家都了解银行危机和对我国人民储蓄的严重威胁。3月6日，一切国家银行都关闭了。而一个月后，国家银行中百分之九十的存款都可以由存款人提用。今天只有百分之五的国家银行存款仍然被冻结。州立银行的情况，从百分比的基础来看虽然较差，但是冻结的存款总数也在稳定地下降——这个结果比我们在三个月前的预期要好得多。

个人信用的问题要困难得多，这是另外一件事实造成的。当时的美元，同以前一般债务用以计算的美元是有差别的。因此，相当多的人实际在丧失他们对自己农场和家宅的所有权。你们大家都知道为了纠正这种差价而采取的财政步骤。除了家宅贷款法之外，还通过了农场贷款法和破产法。

通过减轻我国人民还债和付息的负担，来恢复购买力，这是至为必要的；然而，在我们帮助人民维持其信用的同时，对在当时处于悲惨处境的几十万人的物质需求，多少做一些事，也是绝对不可缺少的。各城市和各州的援助已经利用到了极限。我们拨出了五亿美元来增补它们的力量，此外，正如你们大家所知道的，我们还把三十万青年人安排在森林里从事实用而有效的工作，从事防洪和水土保持。他们挣得的工资，大部分用来养活他们的家庭成员，其总数约达一百万人。

可以恰当地归之于同一类型的，还有开支总额高达三十亿的公共工程计划——用于公路、造船、防洪、内河航运，以及成千项自给自足的各州和各城市的改进设施。对于这类工程计划的拨款和管理，有两点需要说明：第一，尽最大努力来选择提供就业多、见效快的有用工程，并避免政治上分肥的味道；第二，我们希望其中一些工程将能在若干年后自给自足，从而使至少半数的拨款归还政府。

迄今我主要谈到的是一些基本措施——重建信用以及通过政府部门尽力组织生产救灾来解决人民温饱所必需的措施。现在我要接触到将给我们带来更持久繁荣的一些环节。我曾经说过，在一半兴隆一半破产的国家里是不能达到持久繁荣的。如果我们的人民有工作和合理的工资和合理的利润，他们就可以购买别人的产品，生意就是好的。但是，如果你把一半人的工资和利润拿走，生意就只是半好的。即使那得天独厚的半数是非常富有的，也没有多大的好处；最好的办法是让大家都能小康。

多年以来，阻止达到正常繁荣的两大障碍一直是农产品价格过低和失业造成的慢性瘫痪。这些因素使全国购买力减去了一半。我答应要采取行动。国会通过了农场法和工业复兴法，从而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今天我们在实施这两项法令，如果人们了解这两项法令的明确目标，它们就会收效。

第一是农场法。它的依据是，我国人口几乎一半的购买力决定于农产品的合理价格。我们某些农产品的收获超过我们自己消费和在萧条的世界市场上所能出售的数量。出路是不要生产这么多。没有我们的帮助，农场主们就不能合作起来降低生产，而农场法提供了一种方法，使他们的生产降低到一个合理的水平，使他们的收获获得合理的价格。我曾经明确地说过，这一方法在一定意义上是试验性的，然而，从我们已经走过的这一段路程来看，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方法会产生良好的效果。

很明显，如果我们能够很大地提高靠经营农场和经销农产品为生的千百万人的购买力，我们将会很大地提高工业所提供的商品的消费量。

于是就有了最后的一步——使工业回到健全的路线上来。

去年秋天，我几次表示了这样的信念，相信我们能够通过工业内部的民主的自我克制，做到普遍提高工资和减少劳动工时，从而使工业付给其工人的工资足以使其工人购买和享用自己劳动所生产的东西。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允许并鼓励工业采取共同的行动，因为，很明显，如果没有统一的行动，每一个互相竞争的集团内都会有少数自私的人要付给饥饿工资和坚持长工时的劳动。而集团内的其他人就必须要么跟着干要么关张。我们在过去四年里不断陷进经济火坑的过程中都看到了这种行动的后果。

有一条反其道而行之的明确办法：如果在每一个互相竞争的集团内所有的雇主都同意付给其工人同样的工资——合理的工资——并且规定同样的工时——合理的工时——那么，高工资和短工时就不会伤害任何雇主。不仅如此，这样干比失业和低工资对雇主还更好一些，因为这造成更多的买主去购买他们的产品。这就是工业复兴法的真正核心的简单概念。

在大家一起干这一简单原则的基础上，我们正在向失业开展全国范围的进攻。如果我们的人民理解这场进攻，它就会在大企业、在小商店、在大城市和小村庄里取得胜利。它并不复杂，这个原则也并不特别新颖。它是和社会以及国家本身的基本观念一脉相承的：作为集团行动的人可以完成单干的个人所不能希望实现的事情。

这里有一个例子。在棉纺法规和其他已经签订的协议里，童工已经取消。这一点，比我来到华盛顿以来所参与的任何其他一件事，都更使我个人感到高兴。在纺织业——复兴法一经签署，这个行业就自发地来找我，并且带来了一项很好的合作计划——童工是一个积弊。然而，任何一个雇主靠单独的行动是取消不了它的。如果一个雇主来试办，或者一个州来试办，其经营费用就要上涨到无法同未能这么办的雇主或各州进行竞争的地步。而一旦复兴法得到通过，多年来不论是舆论或法律的力量所不能触及的这一丑恶事物，就会在瞬息间消灭掉。像一篇英国的社论所说的那样，我们在一项法规下一天内做到的，比他们英国人根据习惯法用八十五年的努力所能做到的还要多。朋友们，我举这件事不是为了吹嘘已经做到的事，而是为了向大家指出今年夏季和秋季更大规模的共同努力的方向。

我们不打算再过一个像去年那样的冬天。我怀疑是否有过任何一个民族曾经这样勇敢而愉快地度过即使只有其一半痛苦的一个季度。我们不能要求美国继续忍受这种没有必要的艰难。是勇敢行动起来的时候了，而复兴法给我们提供战胜失业的手段，恰好就是我们用来消灭童工的同一武器。

这个做法很简单：

如果一切雇主一起行动起来缩短工时和提高工资，我们就可以使人们重获就业。哪个雇主都不会遭受损失，因为相对的竞争价格水平的上升，对大家来说都是同一个数量。然而，如果任何较大的集团拖延或者逃避，这一伟大的机会就会从我们面前消失，而我们也就会陷入另一个险恶的冬天。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我们已经向一切雇主散发了一项经过几个星期协商的协议。这项协议同已经交来的几乎所有大行业的自订法规都是对得上号的。这个一般性协议获得了我所任命的三个咨询委员会的一致同意，这些委员会代表了劳工、企业和社会服务方面的重要领导人。这项协议已经获得每一个州和工业界的有广泛代表性的各个方面的一系列支持，使我知道它对大家都是公平的。这项计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合理的、公道的，是为了立即实现各行业先后通过法规而建立起来的最重要的一些广泛原则。要使这些法规得以完善，逐一签署，自然需要许多组织工作、大量听取意见、多少个月的时间，而我们是不能等待它们都通过的。另一方面，我向一切雇主散发的一般性协议则可以马上推动起来，而无需再等半年时间了。

当然会有人，少数的人，他们可能为了私利而不惜去破坏这一伟大的共同宗旨。法律是规定了充分的惩罚的，但是我现在要求的是服从舆论和出于良知的合作。我们在这次对失业开展的伟大夏季攻势中，将只使用舆论和良知这两项手段。然而，我们将把它们使用到极限的程度，借以保护乐意合作的人，反对拖沓者，并使计划获得成功。

在战争中，在夜战的朦胧中，战士们都在肩头上带着明亮的标志，以避免同志们自相射击。根据同一原则，在这项计划中合作的人，也必须随时都能互相识别。因此，我们也已为此目的提供了一种荣誉标志，设计很简单，上面写明“我们不拆伙”。我要求所有同我站在一起的人，都突出地显示这一标志。这对实现我们的宗旨是至关重要的。

所有大的、基本的工业部门，都已自愿地提出了拟议的法规，并且在法规中都接受会导致大规模重新就业的一些原则。然而，这一令人高兴的表现固然重要，而产生最丰硕成果的领域还在于小雇主们，他们的贡献将是为一至十人提供新的就业机会。这些个雇主们实际是国家骨干中极重要的部分，而我们计划的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

电报和函件已经在像雪片似地飞进白宫——传来了雇主们要求把自己的名字列上光荣榜的信息。他们代表着大公司和社团，合伙的和单干的。我现在要求还没有表态的我国雇主们——大家伙和小家伙——都马上往白宫给我个人写信或打电报表明支持这项计划的意图，不必等待我们散发的协议中规定的截止日期。而我也打算在每个城镇的邮局张贴光荣榜，随时把同我站在一起的人榜上提名。

我要借此机会对现在旧金山开会的二十四位州长说明：迄今为止，有助于加强这一伟大运动的莫过于他们在会议一开始就通过一些决议，这些决议对这个计划表示即时和一致的赞许，还保证在他们各自的州里予以支持。

对由于实际失业或担心失业而惶惶不可终日的男女同胞们，我可以说句定心的话，因为已经批准，或者即将通过的法规和协议证明，这项计划确实可以提高工资，确实可以使人们重新就业。大家可以把接受这项计划的一切雇主都看作尽了一份力量的人，他们对于一切为生活而劳动的人是有功的。你们都会清楚，正好像我很清楚一样，那些逃避责任的雇主虽然可能通过贱买贱卖而战胜竞争者，但他们是靠牺牲国家利益来谋利的。

我们在从事这项伟大的共同行动时，不应该出现不协调和争执。这不是无端互相指责的时候，也不应该对于这种普遍接受的协议有所怀疑。现在要的是耐心、谅解和合作。在这项法律的规定下，我国的工人有他们不可剥夺的权利，任何人都不许予以削减，但是，另一方面，为了获取这些权利，工人们也不需要采取进攻的行动。全国都会团结起来为你们争取这些权利。适用于雇主的原则也适用于工人，我现在要求你们也以同样的精神予以合作。

安德鲁·杰克逊——“老核桃”——去世的时候，有人问道：“他上得了天堂么？”回答是，“他要是愿意，就上得了。”如果有人问我美国人民度得过这次萧条么？我的回答就是：“他们要是愿意，就度得过。”这项计划的实质是，通过共同的协议，普遍限制每一个人每周的工作时间，同时也通过共同的协议，普遍支付高过某一最低限额的工资。我不能保证这一全国范围计划一定取得成功，但是我国人民是能够保证其成功的。我是不相信“万应灵丹”的，但是我相信我们能够在很大的程度上影响经济力量。职业的经济学家们坚持事物都有其一定的过程，而人力是无补于解救经济病患的，对此我不敢苟同。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我恰好知道，职业的经济学家们每五年到十年就要改变一次他们对经济规律所下的定义，而且长期以来都是如此，然而我对于共同宗旨所具有的力量，对于美国人民统一行动的力量，则是有信心的，而且一直保持着信心。

正是为了这个，我才向大家阐明我们复兴计划所依靠的坚实基础和它的单纯目的。正是为了这个，我正在要求我国的雇主们和我一起签署这一共同的盟约——以爱国主义和人道主义的名义签署这一共同的盟约。正是为了这个，我正在要求工人们以谅解和协助的精神和我们携手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