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林随着疯隐士继续深入坟场。昔日经历过的道路唤起了许多记忆。他不禁嘲笑从前的自己:这样幽暗恐怖的地方,当初是哪根筋搭错了才跑下来的?
阵凄厉的声音变得越发响亮,声音经过高堂的反复折射,变得宏亮,却辨别不出来源。希林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那绝对是“吃人怪”。
“哈哈哈,我的孩子们——”
走到了先前画法阵的地方,疯隐士丢下纳特,手舞足蹈奔去铁锅那里。希林看呆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地上、墙上、所有阴暗的角落里,盘踞着几十个“吃人怪”。原来疯隐士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一天也没闲着,不停从铁锅里召唤怪物出来。
现在怪物的数量非常可观,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了。它们姿态各异,扭曲和拼凑的方式各有千秋。但无不发出痛苦的哀嚎,一嗅到纳特身上活人的味道,立即兴奋起来。
“不!不可以靠近!这是献给先贤的祭品,你们全都退后!”疯隐士已下令,众多怪物竟然就听他的话。
那口铁锅上浮着一层厚厚的绿色油脂,小火焖烧咕嘟咕嘟地冒泡。这会儿希林已经是吸血鬼了,他自身没有人来的诱人香气,怪物们对他爱搭不理的。
“老师……这群怪物,全都是铁锅里冒出来的?”
“嗯,是啊!我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以后,那边的造物就一个接一个地过来了。”
“你召来这么多怪物是要做什么啊?”
“不,它们都是自己跑来的,我并没召唤它们。你瞧,它们还咬我呢!”
疯隐士展示自己后背上,被怪物啃咬掉大块皮肉。也不知他这人怎么回事,都被咬成那样了,竟然还活着。
“召出来就塞不回去了,很麻烦。但那个人,我的老师,他还没有来。我的法阵并不成功。”
“天呐,老师,如果你在学术上需要帮助,可千万别杀这个人!”希林指着昏迷不醒的纳特说,“他就是个学者,而且精通法阵啊、超自然力量这些学问,你问问他,一定有办法的。”
“他是个学者?”疯隐士眼前一亮,“那太好了!献祭他,一定能博得老师欢心!”
疯隐士油盐不进,一心想要献祭肥肥。他添了柴,将大锅烧得沸腾。又拿一腿骨搅动,把锅底那些玩意都搅上来。
希林凑近锅边看,这锅里都是碎肉,并没有什么稀奇。
“还需要一点儿血。”
疯隐士都没打一声招呼,抓住少年的手,锋利的指甲划开少年的手心,挤了些血到锅里。
“喂!”
少年疼得大叫一声,连忙缩回手臂。果然和疯子靠得太近没有好事。
可就是这一滴吸血鬼的血,引起铁锅中神奇的反应。锅里的水突然变得像镜子一样,映照出一片天空。
“这怎么回事?”
“看,那边是往生的世界。血作为引子,打开了连通两个世界的大门。我的老师就住在那个地方。”
“是么……”
地宫中暗无天日,头顶上只有一片漆黑。锅里却呈现出水中倒影,那景色绝非虚幻,有风、有云,偶尔还有飞鸟掠过。
“难道沸水的另一边真有别的世界?难怪上次老疯子爬进去以后就消失了。”
希林看得出神,这时,似乎是有一只手的影子掠过去。
“怎么回事,难道说那边也有人?”
疯隐士的反应非常激动。
“老师!我看到你啦!尝试了那么多次,终于成功啦!”
可那边的手并不友好,意识到通道的存在以后,挥手轻轻一抹,锅中的景色消失了,变回寻常的沸水。只见那疯隐士的神情,一瞬间从狂喜到失落继而狂怒。
“老师,不要走啊!老师,请接受弟子的朝拜啊!”
大喊大叫都没有效果,疯隐士瞪着眼珠子贪婪地望着希林。
“原来就是你这个小孩儿啊……献祭了多少个人都没有效果,用了你的一滴血却见到了老师。”
“我当初就该献祭你的,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呢?过来,把你全部的血都献出来,我要开启通往往生世界的大门!”
“!”
希林一听,什么,划破我手掌也就算了,他居然要把我整个人都献祭了?没门儿?想都别想!
“哎呀,那个人又出来了!”
“什么,在哪?”
趁疯老头伸脑袋找寻倒影的时机,希林弯腰抱起老头的双脚,把他丢尽大铁锅里。老头蹬着脚挣扎,他用力把老头往里塞,老头翻了个个儿又试图爬出来,希林就拿那根腿骨敲他的头。
不多时,老头沉下去不见了。
“也不知这是把他送去哪了……”
希林也十分好奇,他试探着触摸锅里的沸水,碰到水一瞬间烫得生疼,这水分明就是滚烫的!
“算了,我才不关心把他送哪去了,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为了防止老头再钻回来,希林一脚踹翻了大铁锅,绿水淌得满地都是。疯隐士消失以后,躲在四处的怪物们蠢蠢欲动。
“不要过来!不许动,谁也不许靠近!”少年挥舞着手里的腿骨,“尤其不许靠近祭品,记得吗!”怪物们仍旧听从的指挥,一个个向后退。
“不晓得疯隐士是怎么驯服它们的,趁着它们没回过劲儿来,我得赶紧跑。”
想到这,希林拖着纳特迅速离开。这肥肥实在是重,拖到楼梯口时,少年实在没力气了。幸好纳特有苏醒的迹象,希林用力拍他的脸。
“喂,纳特!醒醒,起来!”
“嗯?”
肥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四下漆黑他什么都看不见。
“希林?我怎么啥也看不见,我是失明了吗……”
“这里是地宫,咱们赶紧跑,跟着我上楼。等出去了我再解释。”
“噢……好……”
纳特对自己的胆小心知肚明,他抓住希林的手臂,紧跟着他跑起来。身后时不时传来“吃人怪”的嘶嚎声,纳特几乎要哭出来了。
“没事的,那只是风声。”
二人一路逃出地宫,希林把大门锁个结实,准保什么疯子都敲不开。他们又爬出地窖,紧锁小门。外面艳阳高照,一下子晃得眼眼晕。幸好二人平安无事,这才说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究竟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跑到那下面去了?”纳特惊魂未定。
“说出来你肯定不信,你昏迷不醒的时候疯隐士出现了。是他把你扛到地宫里去的。”
“什么?!”
“他还要把你献祭了!亏得有我在,我把他丢进铁锅里了,然后拖着你逃出来的。”
“可是、可是……”
“那下面全都是吃人怪!要是走得慢一点,你就要被吃掉了。”
希林说得玄乎其玄,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可能相信。纳特也陷入一阵矛盾之中:所有的话都是希林的一面之词,他无缘看到疯隐士和所谓的“吃人怪”,不能将这段经历纳入研究资料。不仅是他,除了希林以外,没人见到过“吃人怪”,这个词儿经常被当作一句笑话。
“好吧,至少你救了我。”
纳特愿意相信别人好的一面,研究可以以后再说,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更加重要。一想到还有不少需要整理的资料,他不禁肚子饿了。
“咱们去吃饭吧,让我理一理思路。”
“好啊。”
二人出了墓园,一同走向食堂。说来奇怪,教堂里传出来一些怪异的惊叫声,似乎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循声走去,见到一位老修士迎面跑来,高呼道:“不好啦!吃人怪来啦!到处都是吃人怪!”
“诶?”
二人听了都感到奇怪,怎么,刚刚还说到吃人怪,如今也有人也见到了?
再走一段路,二人看到的景象,若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若不是还有几十位修士或尖叫、或手舞足蹈,他们绝对不会相信——教堂里到处都是吃人怪!
有十几个,不,至少二十几个。爬到塔尖上、屋顶上、树上,还有倒挂在天花板上。众多修士有的在悲叹,有的念经,有的举着圣物驱散,还有的干脆拿起铁锹、锄头一类的农具殴打怪物。
而怪物们四处乱窜,发出凄厉的哀嚎声,嘶嚎不惧怕神圣的力量。
“怎么回事,这是世界末日了吗?”纳特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