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进化是“真实的”

罗杰·海菲尔德（Roger Highfeld）

伦敦科学博物馆外部事务主任，科普畅销书作家，合著有《超级合作者》（Super Cooperators）。

政治家、诗人、哲学家和宗教人士通常都喜欢谈论真相。相比之下，大多数科学家都觉得将某一个研究领域描述为“真实的”有些夸大其词，虽然他们确实都致力于以数学来描述真理。例如，有无数实验支持量子理论对世界如何运作的预测，从这个意义上讲，无论听上去有多么稀奇古怪，多么令人不安，多么违反直觉，量子理论都是真实的。同样，我在大学里修习化学时，没见到过有人跑过来告诉我元素周期表是“真实的”，但我照样对门捷列夫（Mendeleev）是如何知晓原子的电子结构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为什么某些生物学家在谈到进化时，会多次强调进化是真实的呢？毕竟，很难说书本上关于进化论的一切是否都是“真实的”。谈到真实，想靠言辞与非理性的信念进行交锋，是自寻烦恼。

我们把智慧设计论者（Intelligent Design）和其他神创论者的批评先放在一边，不去理会。与进化相关的各项事实都已经很完备了，分别来自实验室、化石记录、DNA记录以及计算机模拟结果等。如果进化生物学家真想当个“真理探索者”，他们需要的是追随巨人的脚步，像美国遗传学家休厄尔·赖特（Sewall Wright），印度生理学家、生物化学家霍尔丹（J.B.S.Haldane）、英国统计与遗传学家罗纳德·费希尔（Ronald Fisher）等人那样，能够专注于对生物学的数学规律的发现上。

生物学有些杂乱无章，相对来说不太容易从中梳理出进化的数学原理来。也许生物学的定律是物理学和化学定律的演绎结果。也许自然选择并非是一种统计结果，而是一种新的基本物理定律。不管什么情况，那些普适的真理，也就是物理学家和化学家们依赖的“定律”，在生物学中都难寻踪影。

大约在10年前，伟大的演化博弈论之父约翰·梅纳德·史密斯（John Maynard Smith）为一本书写了一个讲述演化博弈论的章节。这本书讲述的都是科学上最强大的公式，但史密斯的功绩远远不止一个公式。要是史密斯早些诞生就好了。在那之后，生物学的形势没有多大改变。不过人们已经发现了很多公式化的方法来表述生物学的过程，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在高中课本里，除了牛顿的运动定律，生命公式也赫然在列。进化生物学一定会迎来这一天。

此外，如果物理学能够作为一个代表，来说明成熟的学科看起来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话，我们就不必浪费时间和精力与反科学的神创论者们打嘴仗了，我们需要摒弃那种盲目的坚持，不要以为现在讨论的进化机制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真理。我们知道，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一个世纪前却被爱因斯坦兼收并蓄，变成了另一种观点。直至今日，当人们开始逐步了解暗宇宙的本质时，引力的概念又一次被翻出来，看是否有必要再次进行修订。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进化的理念何尝不是如此。

注：本文作者罗杰·海菲尔德的《超级合作者》已由湛庐文化策划，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