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9月10,这天是教师节,都城的雨下得很大,行人稀少的街头,只剩下几位身着深色短袖T恤的大妈举着雨伞徘徊在街边。
伴随着滚滚沉闷的雷声,还有那漫天飘落的飞絮,整座都城陷入了无际的阴霾中,使人无法喘息。
乌云积压在低空,倒是像关上盖子的井口,落下的雨水砸在落地窗上,噼噼啪啪响着沉闷的声音,砸碎人心,就连别墅里的噪音也都因此声如细丝。
罗莉亚紧紧将全身蜷缩在窗边,寥落的目光望着窗外的夜雨缥缈,她热泪盈眶强忍着心头的难过,默默地祈祷,她相信如果虔诚,那么上帝就不会抛弃她们。
非典正在缓缓漫延这个城市,它如悄无声息的死神吞噬着所有的一切,你看不见它如何一步一步走进恐慌的人群,肆虐着生命,冷酷无情的凝视这些在痛苦中挣扎,备受煎熬的人。
生命,在死神的面前正如同是一件可以任人拿捏的玩物,可笑的是,越是脆弱,它就会越很坚强。
“莉亚,过去看妈妈最后一眼吧。”
父亲的脚步停在她的身边,打破了此刻的沉寂,低沉无力的声音仿佛一头落幕夕阳的狮子,即便是再有不甘,最终也是绝望。
罗莉亚抬头望了望父亲的脸,年轮的皱纹仿佛烙印在时间里的齿痕,她低声哀叹,最终从大理石板上爬了起来。
透过门隙,昏暗的黄晕落在床上的母亲,原本金箔闪亮的金发却失去了以往的光泽,衬着那张熟悉的面目更加苍白无色,
咯吱——
几个身着白衣的私人医生推开了门,戴着听诊器的主治医生将父亲带到一边交谈着什么。
秋天虽到,但并不凉爽,可是所有人还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两只眼睛,就与埃及的妇女整日带着黑面纱那般让人不可思议,但也间接证明了非典是有多可怕。
罗莉亚已经十几天没有见到母亲了,她的母亲是美国人,名叫艾利尔,以前在美国做育婴师,后来爱上了罗莉亚的父亲罗廷。
罗廷比她大五岁,为人谦和绅士,所以艾利尔辞退了工作与他来到中国,在中国的三年里,她为了自己孩子和丈夫买了一套雅致的别墅,并且将房子分在他们的名下。
“妈,怎么样了感觉哪里不舒服”罗莉亚一步一挪的走了进去,她的声音在发抖,心下在害怕,害怕下一眼就真的见不到妈妈了,如果妈妈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艾利尔努力喘吸着氧气,她看着罗莉亚走到她的床边,展开了浅浅的微笑,却没有说话,精神比以往更明了,似乎是大限已到时的普光返照。
罗莉亚抱住母亲,将小脑袋深深埋在了被子里,忍不住眼角的热泪恳求道:“妈,不要这样丢下我,不要留下我和爸爸,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艾利尔温柔的揉了揉她栗色的头发,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最后吃力的在她的背上画了几笔天堂的英文字母。
氧气中的气息逐渐萎靡无声,热度也随着微凉的空气消散,她的心跳停了下来,心电仪器的声音如同强盗胜利的高呼,令人刺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