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代价

“大半夜的，谁呀？”

晓楠听到月姬传信时，正是她要入睡的时候。哪怕作为神不需要睡眠，但是她有时还会是偷偷睡一下，发现山谷有结界，她在入睡前也会在自己的房间加上三层结界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能窥探里面的情形。听了月姬的传信，晓楠趴在床上猛然回过神。

那周围有什么能用的人吗？晓楠暗想，刚睡醒她也懒得费脑子，索性把衣服一披，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哇，这什么鬼？”

晓楠来到剑门关前，看到数以千计的妖魔互相挤压着，朝着城墙涌来。光是拼数目，人类这方就输了，更别提以个体的性能来说，妖魔要比人类高出很多。要怎么办呢？晓楠有些发愁地看着，见已经有会飞的妖魔冲入城中跟术士交上了手，脑子也更乱了。

蒙飞后来招来的两名术士法力都不低，他在以前中计吃亏后，就一直想要雇佣可靠的术士长期为蒙家效力，因此给了丰厚的薪酬。两名术士一人是依靠自己制作的陶偶应敌，一人用靠符咒，而月姬擅长的是剑，她能一眼看穿对方的弱点，并以法术为辅助控制对方的行动抵挡对方的攻击。而且她的剑也不是普通的剑，是她反复炼的除魔剑。

靠着他们三人，倒是一时逼退了从空中袭来的妖魔，却也给了底下正往爬的妖魔时间。他们准备的武器和体力都是有限的，而妖魔的队伍却像看不到头一样源源不断。

嬴正也敛容看着底下的妖魔们，有几次他也想拿着武器上去帮忙，却被蒙飞死死拉住。他不满地瞪了蒙飞一眼，却也知道蒙飞是为了他好。可是就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吗？难道这儿的人都要被妖魔所吞食吗？嬴正沉重地咬着唇，比起寒冷的冬夜，这种看不到出路的绝境才更令他绝望。

晓楠在空中也看到了嬴正，想了片刻后，她用成年的声音传音给了嬴正。

“想要无边的力量吗？”

嬴正记得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曾好几次出现过，有时是在现实，有时是在梦境，又或者只是他的臆想？他想起了许多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会儿他是确确实实地听到了传入脑中的声音，那个人曾自称是娲皇，那是魔神。

听说过种种事后，他心下也清楚娲皇可能不是魔神，但她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说要救他，最后却没有救，又把他扔给了胡家人，又在暗中盯着他，在他快要登上王位的时候现身说了当年初遇时的话。他记得这些话，尽管他记不得这些话是谁说的，也许就像现在一样，他只是听到了声音，却没有看到她的存在。

不管是否能看到她，他的答案却是一样的。

“我不需要。”

晓楠对他这样的回答已经不再意外了，甚至想到了应对的回答。

“也好。我也没有兴致跟这些不入流的妖魔相抗。”

“作为神明，难道你不应该除魔卫道吗？”

“道？什么道？正道？我不是世人所说的魔神吗，何必要守着正道呢？”

“世人说不定有了误解，就好像我一样，在知道娘娘帮忙了楚国助项王得王位后，我就不再这样想了。如果娘娘现在救助了这些秦国的士兵，秦国人也能解开之前的误解，重新将娘娘奉为正神。”

晓楠轻笑一声，问道：“难道你觉得我会在意世人的供奉？”

“那娘娘在意的是什么？”

晓楠难得冷静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良久，在妖魔跳上城墙避开术士之后，晓楠总算找到一个还能圆得过去的答案。

“是乐趣。羲皇不能再复活，我还有漫长的岁月要活，没点乐趣怎么行？”

“如果世人都被妖魔所食，还有什么乐趣？”

“怎么会呢，等它们吃完了剑门关的人之后，我挥挥手就能把它们灭了。你既然拒绝了向我求助，我也用不着帮你们。从五十年前起，我就不打算帮你们了。”

“那你为什么又帮了项王？”

“楚国的娘娘庙太让人生气了，不毁了怎么行？项保至少是个知道向我求助的人，那么你呢，你花时间来与我对话，是为了什么？”

嬴正一时语塞，他知道如今剑门关陷入危难，这个当口也只有娲皇能帮他，可是他不愿意接受她目的不明的帮助，不想将来受她胁迫。可现在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若现在死了，他又谈什么将来。

“如果我向你求助呢？”

晓楠忽然觉得无趣起来，问：“你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总不能让我白白帮你吧？”

“你想要什么？”嬴正警觉地问。

晓楠想了想，笑道：“一个对你来说重要的人。”

人？他父母双亡，如今还有谁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他细一想，不知怎么地脑中就浮现了晓楠的模样。她无疑是重要的，哪怕不知何时能相见。

晓楠初时也觉得嬴正心里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人，这会儿见他神情凝重，她的心也沉了下来，隐身到了他的面前，她伸手按着他的额头，发现里面浮现的身影竟然是她。原来她对他来说是重要的呀，晓楠有一时的得意，却又不知后面要怎么收场。

“想好了吗？你愿意付出代价，救出这儿的人吗？”

嬴正迟疑了片刻，眼见了与他住在同一个营帐的男子被妖魔咬断了手臂，惨叫着倒在地上，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晓楠沉默了片刻，朝着妖魔挥了挥手，让它们改变了攻击目标。它们不再攻击人类，开始互相攻击，趁这个当口，术士们把城墙上的妖魔推了下去，让它们在底下撕杀。

山道上，妖魔打成一团，城墙上的士兵松了一口气后，大着胆子朝下面看。月光并不明亮，他们望着黑漆漆的山道也瞧不分明，只听到有肉体撞击的声音，还有各种惨叫。等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他们望见地面上一片深色，四周的石壁山崖都是碎石断木，就是不见妖魔的尸体。他们忽地明白夹杂在打斗声中的咔嚓声响到底是什么。

待天色更亮了些，有士兵发现底下有一只像猫鼬的妖魔正扯开一条两人多长大蜈蚣啃咬着。有人绷不住，马上扶着墙吐了起来，一个人开始吐其他人也跟着干呕起来。几个术士倒是镇定，马上在地上洒了药粉。

“妖魔的血气中有瘴气，若是侵入心肺怕是会得疫症。”

众人一听，也不敢离近看了，马上退得远远的。蒙飞又仔细问了术士要如何防疫，再吩咐底下的人照办，又留下一队人继续守在城墙上。嬴正也在其列，他暗想底下的妖物斗到最后定然会往下一只，那一只总要有人去解决。术士们也是如此想，除了用尽陶偶的术士帮着士兵去处理防疫的事，其他两人都在城门上站着。

月姬知道晓楠来了，也从她那儿得了一道金符，心下大安。

“也不知妖物们互相吃尽后，会不会又冲上来吃人。能剩下的，怕是不好对付。”另一个术士担忧道。

“若只剩下一只，倒是不怕，我有先师所赐的金符，应该能降住它。”

“真的？那就好了。”

两人又仔细观察底下的情况，猜测哪只妖魔会剩下来，它的弱点又在何处，要怎么困住它使用金符……嬴正听了大半，目光却在空中搜索着，想知道娲皇在哪，她还在不在？

“这样的结果你可还满意？”晓楠在空中问他。

“最后收拾妖魔的明明是月师傅，娘娘虽然出了力，但是这份力还不够让我支付代价吧？”

晓楠当即沉默了，除了沉默她还能说什么，她实在不适合跟人讨价还价。

“如果娘娘想要收取代价，是不是还得帮我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