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黑暗里的过去

赵淮菱低着头闷闷地往前走，愤愤不平之余心里也有些庆幸，替赵慕冉庆幸。

幸好现在姐姐也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最重要的是，一、点、不、输、申、司、辰！

一直只顾着生气的她却没有看到，在提起申司辰这个名字的时候，沐风脸上明显的落寞。

“其实慕萱她……很不容易。”

淮菱的思绪被他突然而来的一句话拽了回来，听着他的语气，她还是没忍住心底的疑问：“学长跟二小姐是认识很久了吗？”

“我是在孤儿院认识的她。”

他的回答倒是让赵淮菱惊了一下，孤儿院吗？她本以为大概是同学什么的，“那你也是……”

她小心翼翼紧张问话的样子惹得他轻笑了一声：“不，我不是孤儿。只是我母亲在那里工作。”

“哦……”

两个人又默默无言、各怀心事地走了一段路，看着身边这个单纯的女孩子，沐风终究是问出了那个最想问的问题，也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赵家……对她好吗？”

他知道赵慕萱不在，今天过来也只是想打听一下她过得好不好。自打她回了赵家，跟自己的联系就少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她都没有跟他提过，他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她的谋划，又有多少是别人的算计。赵家不比普通人家，他实在放心不下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赵淮菱转头看向了他，对他问的话有点奇怪，“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她？”

在她的理解里，既然是认识那么久的朋友，这种问题完全可以去问当事人啊，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问她一个几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的人。

眸底闪过一抹苦涩，沐风显得有些无奈，“她不会跟我说这些的。”

皱着眉努力想了想，赵淮菱有了自己的猜测，“她……大概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吧，毕竟对于她来说，赵家虽然是自己的家，可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是吗……”

但愿，是吧。

“放心吧，他们对她都很好。又怎么会不好呢……老爷夫人找了她十几年，大小姐也是。她刚走丢的那几个月，大小姐常常觉得恐惧、害怕，经常从梦里惊醒，哭得昏天黑地。那段时间她过得也很艰难，身体本来就不好，那之后更是一落千丈，有大半年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现在他们终于把她找回来了，又怎么会对她不好。”

在赵淮菱心里，他们对她简直是太好了，尤其是她姐姐。她就算是因为赵慕萱而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会说，简简单单“没关系”三个字就打发了所有人，也打发了她自己。

她也知道二小姐离开家以后一定是吃了很多苦的，可她姐姐也不容易啊。为什么就一定要她让着她，连被抢了未婚夫也还要让着！偏偏她都已经这样让步了，却还有人担心赵慕萱会受委屈，那赵慕冉的委屈呢？就没人管了吗！偏偏这人不是别人，还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沐风学长。她真是……

赵淮菱越想就越生气，猛地伸手拽下了旁边树上刚窜出绿叶的树枝，“我要赶快去学校了，学长你要是想找二小姐的话，就在这里等着吧。等到天黑她总要回来的，要是不回来，那就明天、后天、大后天！”

狠狠把手里已经被蹂躏得看不出样子的树枝扔在地上，赵淮菱抬脚就跑了，只留下了沐风站在风里不明所以。

镜片后的眼睛里带上了少有的茫然。这小姑娘是怎么了？应该是生气了，可为什么呢？是因为他吗？他说错什么了？

嘴边挂上一抹轻笑，沐风感慨着：看来女人心不管年龄大小，都是海底针！

……

夜晚的工地一片狼藉，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已经两天没吃东西的她饿得头脑发昏、手脚无力，在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有人扔东西的时候，她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在那些恶臭扑鼻的垃圾里翻找着能吃的东西。在她终于翻出半个已经干硬的馒头时，身后的场景突然一转，已经到了一间昏暗的废弃工厂里。

她看不清身边的情景，只能听到不断响起的孩子们的哭叫声。视觉的减弱让听觉被无限放大，她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却触摸到了一片黏稠的血腥。

一朵烟花在天际绽放，一闪即逝的光芒照亮了工厂，她看到的一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不要——！”

惊叫着从梦中醒来，赵慕萱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攥紧了胸口的衣服，似乎才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些。

凄清的月光照进屋里，多年前在工厂看到的场景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浮在眼前。

她永远忘不了在那个万家团圆的除夕夜里，她亲眼看着同龄的孩子被打断了手脚逼着去乞讨。如果不是她有幸逃出生天，现在的她早不知道是一副什么样子。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落下，赵慕萱太明白自己能活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也正是因为不容易，才更要努力为自己争取。

踩着月光，她推开了赵慕冉的房门，她的姐姐看起来永远是那么高贵，就算是睡着，也是优雅的模样。就连在她眼里惨白惨白的月光，在洒向赵慕冉的时候，都感觉那么轻柔。

是命么？大概是命吧……

赵慕冉注定要被上天眷顾，而她注定……被世人厌弃。

但这样的命，她不想认。就算是注定的东西，她也一定要让它反过来！

下了楼，赵慕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站在一片黑暗里，她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傍晚时在赵明章书房外听到的话。

是他和赵慕冉的对话。

“冉冉，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了。”赵明章沉吟了下，出口的话让赵慕冉有些意外，“其实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做一个商人。你的性格我最清楚，你只是觉得这是你分内的事，既然做了，也只能做好，对吧？”

轻轻弯了弯嘴角，赵慕冉点头：“是。”

她的坦然让赵明章不自觉地带了笑，“原本我还担心，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胜任，但你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现在又有了靳洺帮你，我就更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