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贝勒和Vieane在官道上就这么向前臊眉搭眼的走着,从北边管道绕过了北通州,没有进城,主要是艾贝勒觉得人眼太杂,更是因为没脸,他估摸着凭着张千的灵光一定可以知道他在那里,即便不知道,到了京城附近找个把熟人找到家里人然后捯持好了再去找载振贝勒也行,毕竟差事是办砸了,怎么说也是办砸了。
Vieane其实比艾贝勒还要忐忑,毕竟是第一个活,但也有个缓儿,因为整个活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这一切似乎没有那么顺,但是这个结局也算不得坏,至于在这里很别扭,其实还好,在北欧有一次被看破,师徒俩更惨过。就这样,一个胖子带着一个洋人以及俩互喂就这么在官道上溜达,居然没有遇到义和拳的人,也算是造化大了。
张千顺着管道和刑副尉一直向东,俩人都认为不会进北通州,但是到底在哪里遇到谁知道呢?撒开了花跑着,其实都已经跑过了。
“张千,刚才闪过去那四人是不是我们要接的?”刑副尉说。
“应该不止四位啊,人数不对,”
“但是一个洋人,三个旗人,旗人的鞭子不一样,这样的奇怪的组合很不多见!”刑副尉说着,已经把马掉了个,向着刚才来的方向开始往回跑了。
“真晦气。”这会儿,张千也是撒丫子就开始向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艾贝勒!”一声大长音,艾贝勒回身,才发现刚才过去的几骑马转头回来,直奔自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就说明是自己人不是歹人。这时候,艾贝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放声嚎啕,Vieane在一旁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为什么艾贝勒会这样,更不晓得自己要做什么,这时候有点乜呆呆不明就理。
“我的好弟弟呀……”艾贝勒这会儿不止哭,还是在嚎了。
张千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会儿,几个是为让出马,一行人直奔京城。你看庆王爷的马队,是天擦黑进城的,还用了腰牌,前头打的气死风灯,但是队伍的中间四个要饭的。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词:“别扭。”
载振在自己的偏厅见到艾贝勒和Vieane的时候,没觉得这事出乎了自己的预料,正准备说呢,听说奕劻回来了,事情他已经知道了,那么就一起到阿玛的书房来聊吧。
奕劻的书房陈设似乎永远都不会有什么打的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书房里不同时辰烧灼的香气,有檀香,那是读书时候,还有祭祖前烧点龙涎,其他的时候,就是用酒火轻轻焙烤着不同时令的花瓣。这一个活,还有专人看着,连载振也不知道为何这样的活还需要一个人来搭着,但是他明白,这就是气派,用香也是亲王的规制以及体面。
“砸了?”奕劻这会儿在写字,写的字也是模仿乾隆爷,虽然形似,但是没有乾隆爷真迹的那种血气。
“请您责罚,”艾贝勒知道什么时候怂,什么时候傲,这时候必须怂:“其实我回来的路上一路都在估摸着,兴许我们到北通州的时候就开始被人算计了,这一路都是如此。”
“是啊,Vieane呢?”
“我无话可说,其实这次,主要是去拍卖的,我的确对路上的事不太明白,不过……”,Vieane这会眼睛就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奕劻。
奕劻写完了字,自己端详了一会,突然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Vieane :“不过什么呢?”
“我有句话想说明白,”Vieane这会儿也没有了平时的懒散:“王爷是不是可以把真正要送的东西,给我们,然后我们明天一早上路?继续通过漕运去上海,完成最初的约定呢?”
艾贝勒这会儿手哆嗦了一下:“Vieane,胡说什么呢?”
“王爷,请您示下!”Vieane还是很倔强的看着奕劻。
这时候,载振先乐了,然后是奕劻,艾贝勒一直蒙在鼓里。“载振,去拿东西,然后安排饭时,你先带Vieane下去吧,明天一早Vieane你和艾贝勒再启程。”奕劻说完这些就盯着艾贝勒,一直到其他人退出去才开口:“你让我挺失望的,你知道么?艾贝勒,我的艾贝勒。”
“您点拨,这事我的确没看明白,”艾贝勒这会儿懊恼无比:“我,我办砸了……”
“这会儿才是真办砸了,你是糊涂了一路,到了也没有明白啊,Vieane再傻刚才进门人家就明白了,或许人家明白得更早。”这时候奕劻无力的挥了挥手,安排艾贝勒出门去了。
那桐从后堂转身出来的时候,赞叹一句:“您的字是大有进步了,不过学老祖的字还是有一点不同,您这个字没见过血呢。”
“乾隆老佛爷是什么人?他是真的砍杀过猛兽的,我们没有见过血也是正常。”奕劻在一边说。
“但是王爷,这事,终究是要见血的!”
“我明白,但是这个血不能到我的手上,谁手上都行,你我不行,要干干净净的。”奕劻又一副字写完,这次写的是康熙的字体。
二丫和老姨母在固本茶社的地下堂口。
“老姨母,这不是咱们做的活么?你看中间的线扣子,这是我做的呢,”二丫仔细检查着这个《六十四珍》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眼熟。
“我们估计上当了,你知道么?”老姨母觉得一切太过顺利,顺利的让她觉得一切都没有那么真实:“这个玩意儿我们不能出手变现,只能烂在手里,你明白么?”
“这是仿的呢。”
“谁知道呢?只要认出仿品,那么就是咱们,其余的人都会说这个是真的,要知道按照我们的说法,至少还有一个仿品在外面,如果是我,还会让人带着仿品继续上路,甚至已经在路上了,然后去上海变现!”老姨母呆呆的看着这个“褥子”。
“对,如果出现了这一款出脏,那么就可以抓住我们,不出脏,我们就得砸手里!而且不出脏,许家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我们认得出来!”二丫这会已经是一身冷汗了!这一切,就好像一个烫山芋一样,这是庆王府出招了,怎么解?
“老姨母,怎么解?”二丫越想越急。
“我有一个险招,我们一起琢磨琢磨。”老姨母这会,在桌子上用一个木棍写写画画,几十年的老江湖就这么一览无遗。
“千老大!给您说个事?”上次那个汉子又来京城了,在刑副尉这里找到了正在抢刑副尉的花生豆。
“说!”正在攥着手,努力将手心里的花生豆想捏碎的张千看着自己的手下就来气。
“您上次马鞭子抽过的那个汉子,就是姓仇的,叫仇田的汉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就没出现过。”漕匪的这个爷们在说。
“嗯?”这会张千一脑门的晕,哪儿就来了一个叫仇田的人?
“您不记得了啊?”就是在城隍庙里,您每回都拿来撒气的那个汉子。
“我那是撒气么?每次都是他接下茬啊!”
“他已经很多天没来了!”这汉子也是不敢大声。
“你找我来,我哪里知道啊?”张千这会儿也是很生气。
“我把他留下来的东西都打包来了,您看看。”汉子只是想快点走开。
院子里,摊了一地,就好像早晨的小市一样。张千蹲在地上,一件件的捡东西:“你说,你手下人丢了,你不去找去,把这些破烂倒腾来,是干嘛?”
“上次刑副尉骑马时候说,很多时候找人就需要从他身边的物件下手,所以小的才全部从北通州打包来了!”汉子一脸骄傲,这似乎是他这辈子最聪明的事儿之一了。
“还有我的事儿呢?”刑副尉在旁边拿了一个棍子也在帮忙找着,从一堆衣服里扒拉出一个紫金的纽盘座,这种纽盘座,其实是衬在纽盘儿和丝织料子之上的。目的是为了不撕扯好料子,所以一般人用不了这种贵重东西。
“这是艾贝勒的玩意儿,”张千很熟悉,这个当初他送艾贝勒的时候,就见过:“那人叫什么?”,这时候张千才想起来继续追问一句。
“仇田”。这时候是刑副尉在一旁补了一句,他隐约觉得这个案子似乎有了一个线索:“你们报官了没?”刑副尉想到了很关键的一点。
“没啊,王府被劫道了,好听啊?报官?你也知道公门的人一个个嘴快啊,第二天我们家庆王爷就不用上朝了!”张千这一点还是很明白的。
“高人呢!”那桐看着那个扣盘座小声说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高人呢!”奕劻觉得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我估摸着,最大的可能还是许家!”那桐有一股子偏执。
“这一下还真不一定了,水混了!事儿就不好办了!”奕劻挥了挥手,觉得一切都看不真切了,那桐也自觉的无趣,告了一声回身离开了。
艾贝勒一路上,和Vieane没有说过一句话,俩人随着漕匪的两个喽啰,一直到了北通州的南边,在一段平缓的运河岸边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