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空气。
“季安恬,你冷静点!”
女鬼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愣住了,看到马朵朵被方圆扶着走上前来,浑身戒备着。
马朵朵摆着手解释道:“我没想拿你的羊角,我就是想看看。”
季安恬身上的黑气不再增多,好像放松了一些,风也小了一点。但她仍然警惕地看着柳贤。
马朵朵对柳贤说:“把刀收起来。”又对季安恬说:“你把鬼气收起来。”
柳贤见季安恬能听马朵朵说话,就把刀收回了刀鞘。反正他也不是靠刀驱鬼。
季安恬也渐渐收敛了鬼气,天色也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方圆偷着空抹了抹头上的汗。
马朵朵对季安恬说:“你那羊角,是你爸的?”
季安恬犹豫着,没有回答。
马朵朵想了一下,说:“我不是普通的阴阳眼,我是地府的使者。阎王见你死了这许久,也不去地府报到,就叫我来探探情况。如果你还不去地府,可就转不了世了。”
方圆听了这话,反应比季安恬还大,眼睛瞪圆了看着马朵朵,扶着她的手也不知该不该收回。
季安恬垂着手臂,脸上委屈和悲伤交织,竟然流出了一滴眼泪。那滴眼泪滴在地上,打在一棵草的叶片上。
马朵朵见她还是不说话,正在想着该怎么劝她。
柳贤突然出声,“季道士把你埋在这里,是想让你占着李家的风水,扭转季家运势?”
季安恬看了看自己躺在棺材里的尸首,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低下了头。
马朵朵就算她的默认了,叹口气说:“运势是可以扭转,但是得靠自己。这样损人利己,会事与愿违,得不到善终。”
季安恬轻轻咬着嘴唇。
柳贤也说:“季道士已经做下孽,阳世的法和阴间的法,都不会放过他。你又何必为虎作伥。”
“是啊,”马朵朵劝,“你已经死了,和他的父女缘分已尽,他把你困在这里,已经是害了你,难道你甘愿永世不能超生吗?”
季安恬皱着眉,露出为难的表情。
马朵朵劝了这么久,已经不耐烦了,语气严肃了些,“再给你两分钟。你不过一个刚死一年多的新鬼,别以为你力量有多大,我和柳贤,打散你分分钟的事情。”没有法力的马朵朵,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在撒谎,一副自信的表情。
季安恬露出马朵朵熟悉的凄苦的样子,终于说话了,声音空洞。“我也不想……可是,我又能到哪去。”
马朵朵松了一口气,问她:“你被困在羊角里了,是吗?”
季安恬点点头。
“我看看羊角。”马朵朵示意方圆把自己扶到棺材那去,再次伸手去拿羊角,这次没有被甩飞。
马朵朵从羊角里倒出一束头发,一张写着字的黄纸,和一根手指。
方圆使劲咬着自己的牙,不让自己尖叫起来,呼吸不由变得沉重起来。
那手指也丝毫没有腐烂的痕迹。马朵朵挽起季安恬尸首左手的衣袖,果然没有小拇指,拿那手指比划了一下,严丝合缝。
方圆见马朵朵在身上东翻西翻,赶紧从包里摸出一张创口贴递给她。
马朵朵开心的接过,把手指和手掌固定住,又拿着头发和黄纸,准备烧掉。
“慢着,”柳贤突然说,“她靠着羊角的力量维持肉身不腐,你现在把术破坏,她不是要烂在李家棺材里?”
季安恬也惊恐地看着马朵朵,露出想把羊角抢回去的表情。
女人就是女人,就算变成了鬼,也想自己的肉身漂漂亮亮的。
柳贤本来想叫李家人来帮忙,环视了一眼周围,对季安恬说:“你先回羊角吧。”
季安恬犹豫着,马朵朵说:“放心吧,我是鬼神,鬼神不骗人的。”停了一秒,马上补充道:“也不骗鬼。”
季安恬化作一缕青烟,钻进羊角里。
马朵朵看到季安恬不再闹事,才觉得自己身上到处都痛,检查了一下自己,基本都是擦伤和碰伤,没有大碍,就坐在旁边的土堆上休息。
柳贤先走到季安恬站过的地方,把刚才沾了季安恬眼泪的那棵草拔起来,收好。才走到李文光面前,在他身上点了几下,见他回过神来,就对他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让他下山找几个胆子大的人,上来善后。
李文光一直如在梦里,柳贤他们做了什么,和那女鬼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到,直到被柳贤点醒,听到柳贤说事情已经解决,才觉得双腿凉悠悠,低头一看,脸红了红,赶紧下山去了。
剩下的李家人也都恢复常态,他们不愿李老太爷被季安恬压在身下,就请示过柳贤后,壮着胆子把季安恬抬出棺材,放在地上。
李老太爷只剩下白骨,而且上肢骨和下肢骨被季安恬压断了。
李家人开始对季家人骂骂咧咧起来,都说不会饶了季道士和季家人。
等了一个小时,李文光才带着几个年轻人走上山来。
那几个年轻人见季安恬的尸首被放在地上,又犹豫着不敢上前。李文光又是一番劝说,加了两次钱,他们才磨磨蹭蹭的走上前来。
李家人指挥他们盖上棺材,按照方蛮江的要求重新埋葬了李老太爷,整顿了坟墓。
然后李家人商量了一番,拜托柳贤护着,他们要把季安恬拉到季道士家去讨个说法。
柳贤也想会会季道士,就点了头。
没人愿意碰季安恬。方圆想办法用树枝做了个简易的担架,由几个人抬着季安恬,到了季道士家。
季道士的家已经被李家派去的人团团围住了。季道士坐在屋中,悠闲地抽着旱烟。
李家人把季安恬往季道士屋里一放,就开始吵吵闹闹地指责起季道士。
季道士听着众人的辱骂,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阴沉地冷笑着,也没有多看季安恬一眼,长脸上细狭的眼睛里,白多黑少的眼珠子随着马朵朵手里的羊角转。
李家人报了警,官差很快过来了。
季道士很顺从地让官差给自己戴上手铐,在要被拉走的时候,突然开口对李文光说:“我确实是想占你家风水,被你发现认栽。只是可惜了我这羊角,落在外人手里,可惜啊。”
李文光看见羊角发出微微的金光,又碍于柳贤不好开口,就把带队的队长拉到一边,窃窃私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