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全黑了,凭着四周景物的轮廓能辨认出他们还是在草原。对不熟悉地形的人来说,草原本来就都长得差不多,看上去就像他们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一样。
但是之前样五爷的五间砖房,变成了一小片房子,错落有致,俨然一个小村庄。灯火通明,偶尔响起敲打铁锤的声音。
样五爷带着他们向前走。路上的人见到样五爷,都停下手对他行礼。
方圆听着打铁声,问:“这是在打法器吗?”
样五爷说:“这是铁匠在练手,法器哪有那么容易出。”又说:“我样家虽然是打铁出身,但并不是所有的法器都是金属的。
“比如柳贤的佛珠,就是紫檀木的。我们除了铁匠,还有木匠、藤匠、竹匠,总之不拘泥形式,能用就是好的。”
拔山停下车就没有跟着他们了。由样五爷领路,带着他们走进一栋房子,比之前的厨房气派多了。
这房子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是在整个小村庄的正中间,房子四周衍射出几条小路,通往村庄的各个地方。
样五爷说这才是他真正的家,之前那个算是样家的门房,不过自己现在已经不做法器了,就当了个守门人,常年住在门房里。
虽然点着火炉,还是觉得阴暗潮湿,总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窜。大家都围着炉子,挨得很近。
样五爷拿出烟斗,点燃了继续抽起来。看着柳贤脸被炉火印得忽明忽暗,明明自己心心念念的密底马上要被揭开,看上去还是不急不躁的样子,叹口气说:“有时候,你还挺像你爸。”
样五爷年轻的时候,和柳贤的父亲柳慎行关系很好。那个时候样五爷还不是样五爷,他名字叫元化。那个时候的样五爷是他的父亲。
老样五爷就和柳慎行处得不错。元化进城之前就和柳慎行有过几次接触。
样家人虽然过的半隐居生活,年轻的时候也是要到城里去学习的。元化就是那段时间和柳慎行熟知的。
柳慎行三十岁的时候还没有孩子,这在柳家算是晚的。就在元化刚到柳家的时候,柳慎行得知方眉怀孕,喜得连连称赞元化是福星。
元化在城里进修一年多,和柳慎行愈加了解。
柳慎行虽然是驱鬼师,对人却很真诚,没有故弄玄虚的毛病,总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又思虑周全,有勇有谋。
柳慎行也觉得元化为人诚恳,正直,重情讲义,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义。
元化参加完柳贤的百天宴,就回到了样家,与柳慎行也没有联系,但两人再见面时,还是像之前那样肝胆相照。
一年后,柳慎行来找老样五爷。据他说,儿子柳贤的灵力太过强大,他怕柳贤过早地被符文反噬,想做一个能抑制灵力的法器。
样家做的,一般都是增强灵力的法器,抑制的还没有做过。老样五爷怕砸自家招牌,又无法拒绝,就让柳慎行在样家多住段日子,想研究一下柳家的灵力和符文诅咒。
柳慎行住在样家的时候,和所有人都相处融洽,还与元化一起,帮当地牧民解决了一个旱魃。
只是处理旱魃事情的时候,与方眉失去了联络。等他们赶回样家,老样五爷就让柳慎行赶紧回家,方眉传来消息,说柳贤被人拐走了。
元化也跟着去了,一是不放心柳慎行一人上路,二是想着自己也能帮上点忙。
元化走的时候,顺带拿了家里的一根蛟龙索,就是这根蛟龙索救了他和柳慎行的命。
一路上,柳慎行心里焦急,平时镇定自如的他更加沉默寡言,只是不住地喃喃自语,“贤儿还是安全的。”
元化以为他是在自我安慰,心里难受,后来才知道柳慎行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那时候交通没有现在方便,他们连夜赶路,花了两天时间,第三天上午到的柳家。
方眉却不在,下午才从外面回来,双眼泡肿,头发凌乱,见到柳慎行就问柳贤的情况。
柳慎行告诉她柳贤现在情况还算稳定。方眉稍微放心了些,告诉他们她回方家了。
这个时候回娘家,当然是想找人帮忙,但是方眉与方家关系一直很淡,只身回来,柳慎行也没有多问。
当时应该赶紧出去寻找,但是柳慎行却在床上打坐起来,手里捏着柳贤的小被褥。
方眉给元化解释,子女出生都会吸取父母精气,在柳家这种情况更为明显。
柳贤一出生,柳慎行的灵力就减去一半,父子之间也靠灵力建立了相互感应,所以柳慎行能感知柳贤现在的情况,虽不能说出具体位置,但是大概方位,还是能知道。
柳慎行说柳贤现在是安全的,就是因为感觉到柳贤的灵力稳定,不只是安慰自己。
过了半晌,柳慎行睁开眼,让方眉在家等着,就带着元化出门了。
一路往东走,走了两天,直到走到江边的一个渔村才停下。
柳慎行在村里四处寻找。说的是寻找,其实只是漫无目的是随意走动,感受柳贤的灵力波动。
最后,柳慎行来到一家人跟前,谨慎地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就越敲越大声,不依不饶,和他平时温和的样子大不一样。
过了许久,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来开的门,警惕地打量着柳慎行和元化。
柳慎行扯了个慌,目的就是想进屋里去。小姑娘堵着门不肯,元化推了小姑娘一把,直接冲了进去。
柳慎行进屋后在院中四处探看,没有找到柳贤,正在焦急。外面进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
柳慎行抢在小姑娘前头把刚才的慌说了一遍,最后说希望今晚上能在这里留宿,并拿出了钱递给男人。
男人看都没看钱,随手接过,并吩咐小姑娘去做饭。男人说他姓蓝,蓝采和的蓝,让他们叫他蓝山人,告诉他们那小姑娘叫小椿,椿树的椿。
蓝山人和小椿一听就知道用的是假名,他们看上去不是当地人打扮,而且表情怪异。
元化知道柳慎行找对地方了,用眼神询问柳慎行动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