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卿笑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转头看向程妈:“您说的有道理,这也是招揽客人的方法吧。”
“那……”程妈拿着梳子,迟疑道:“那如果那个刘什么臣的,唱的不好呢?岂不是高老板要赔好多票钱?”
金凤卿从首饰盒里取出一副珍珠耳环带上:“应该不会,土肥原给的资料我仔细看了,这个刘江臣,好像还蛮厉害的,大概率高老板不会赔。”
程妈点点头,把梳子放了回去,却见金凤卿站起身来,拿起放在衣帽架上的手包,忙问道“小姐,您要出门?”
“嗯,我有事儿出去一趟。”金凤卿打开手包,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那得小心点儿,我刚出去,看到路上多了好多大头兵,听说是褚大帅要来了。”程妈收拾着梳妆台上的东西,不放心的嘱咐金凤卿。
“褚大帅?”金凤卿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程妈。
褚大帅这个人她是了解过的。他叫褚三林,听说是土匪出身,是个出了名的狠人
。当时褚三林在他老家,扯着自家亲戚,凭着一股狠劲儿,灭了当地三伙土匪,之后逐渐壮大。再然后,被正规军收编了,这几年在北方打仗,无往不利。
这褚三林,除了狠,还有个特点就是色。听说哪个姑娘只要被他看上了,就要被收做姨太太,要么活着进门,要么死了了事。
有人传他的姨太太都排到四十几房了。
他不是一直在北方么?怎么会来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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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卿出门后不久,金文季也出门了。他急匆匆从车里下来,擦着脑门儿上的汗,脚底生风地往土肥原田二的书房赶。
正在吃午饭的时候,土肥原田二的人来接他,让他去一趟海光寺,说是有要事相商。金文季扔下筷子便出了门。毕竟海光寺的事情耽搁不起。
“大佐,您找我?”就这几步路,他走的气喘吁吁。
“金先生来了啊。”土肥原田二放下手里的毛笔,指着桌上笔墨未干的一幅字问道:“金先生来掌掌眼,看这幅字写的如何?”
金文季快步走到桌边,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无欲则刚”。
他拍马感慨道:“大佐不愧是文化人,这一笔字出神入化啊,好!好啊!哈哈哈……我等望尘莫及呀!”
土肥原田二是个中国通,不仅熟读中国历史,对书法也有很深的研究。他拿过手帕擦了擦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笑道:“金先生喜欢的话,就赠予你了!”
“大佐愿意割爱的话,在下就却之不恭啦!回去后一定好好裱起来,挂在大厅里,让家里人都看看大佐的墨宝!”金文季受宠若惊的表情让土肥原田二很受用。
“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事情跟你商量。”土肥原田二指着旁边圆桌上的茶杯,示意金文季喝茶。
说是商量,其实也就是给金文季布置任务,大概率他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这一点,两个人都清楚。所以,说是“商量”,也只是面子上的话而已。
“您说,在下听着。”金文季没去拿茶杯,而是恭敬地站在土肥原田二的背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过段时间,褚大帅要来津门跟我见面,你好好安排一下接待。”土肥原田二从书桌里走出来,站在屋里随意活动一下肩膀后,便在茶桌边坐了下来。
金文季轻车熟路的走上去,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帮他按摩。
“褚大帅?是那个在北边打仗的褚大帅?”金文季有些疑惑,轻声问道。
“嗯”土肥原田二闭上眼睛,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
“他……”他想问问褚大帅为何会来,要跟土肥原田二谈点什么,是不是会打仗,他要怎么让金家的生意不受影响。毕竟金家的产业,是他花了大力气才拿下来的。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些事情,土肥原田二也不会让他知道。
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力量轻了许多,土肥原田二知道金文季在琢磨事儿,便开口道:“也没什么大事儿,跟我来聊个合作。他可能自己有安排住所,不过,你也要做好安排,以防不时之需。”
“这样啊,在下明白了!”金文季松了口气,恢复了手里的力道。他开始盘算起让褚大帅住哪里,安排在哪里吃饭,安排什么人作陪……
只要津门不打仗,什么都好说,无非是多花点钱的事。
毕竟,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街头上的兵丁逐渐多了起来,津门城里的氛围越来越紧张。小贩的叫卖声都比往常轻了很多,担心惊到了这帮军爷,没好果子吃。
南城云子坐在茶楼临街的位子上,台上的说书先生在讲着三国,正说到凤仪亭司徒王允谢貂蝉。
“这一拜,不是拜的貂蝉你,拜的是大汉锦绣江山……”【注①】
听到这里,南城云子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左手撑起头,看向窗外,想起了故乡的往事。
自幼就学习中文的她在离开家的时候,父亲对她说:家族的兴衰,全靠你了。然后,破天荒的,给她鞠了一躬。
之后,她就来了津门,这一呆,就是五年。
土肥原田二给她定的工作方向,和司徒王允给貂蝉定的差不多吧,只是貂蝉的任务明确,而她,只是伺机而动。
监视,跟踪,接近特定的人套取情报……她和金凤卿的工作内容相近,但土肥原田二更倾向于用金凤卿。
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是金凤卿的影子,只有当她不方便或者没时间的时候,土肥原田二才会派她去做比较重要的情报任务。
仔细想一想,自己的身量,发型,甚至脸型都和金凤卿相似。
她私下里问过,但土肥原田二告诉她:她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金凤卿是本地人,很多时候更方便一些而已。
台上醒木摔下,“啪”一声,打乱了南城云子的思路。说书先生讲完了这一段,下台休息去了。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阴沉沉的,不过看样子,这场雨一时半会儿还落不下来。
对面酒楼里,她盯梢的目标到现在都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