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乱起

梓熙和白瑾墨在巫山住了几日,见宫中并无天族的消息,白瑾墨的伤也大好了,便动身回了王宫。逸寒在坤仑殿设了家宴,只叫了桃翁、浩矢、墨阳和元婴,算是为白瑾墨简单接风。

见着一桌子不算丰盛但十分地道的魔族菜肴,白瑾墨心中泛起阵阵温暖,和梓熙住在魔族时,这些饭菜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如今又有机会吃到这些,一时间白瑾墨竟有些恍惚。“多谢王兄。”白瑾墨起身,恭敬的对逸寒鞠了一躬,他心中感激逸寒不计前嫌,救他于危难,更感激他肯成全自己和梓熙。逸寒端起两杯酒,走到白瑾墨面前,“前事不计,日后你不再是天族三殿下,而是魔族的额驸,我的妹夫。”白瑾墨接过逸寒手中的酒杯,“王兄放心,我与天族再无瓜葛。”话毕,饮尽了杯中的酒。逸寒也随他一同饮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到座位上。墨阳看着他们二人冰释前嫌的模样,咬了咬牙,也站了起来,“过去,多有得罪。”墨阳对白瑾墨拱了拱手,虽然语气依旧很不客气,但是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白瑾墨与他回礼,敬了他一杯酒。二人再无多话。

虽然是接风,但在座的人都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好好吃饭。动了几口饭菜后,白瑾墨便替梓熙问了沐渎的消息,而逸寒只是摇头,元婴也说天族中没有沐渎的消息,白瑾墨握住了梓熙放在桌下的手,尽量安慰着她。

众人一阵沉默,桃翁缓缓道,“大家也不必太过忧心,没有消息就说明沐渎还活着,况且白术现在也没有精力去处理沐渎。”逸寒认可的点点头,梓熙和白瑾墨却没有听懂,这些天他们二人本就心存疑虑,白术来找过一次白瑾墨等人没找到,之后便再没了后话,既没有刁难魔族,也没有下达通缉令,以至于他二人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回到王宫。“敢问桃翁,为何如此说?”白瑾墨追问道。

“这几日你们不在所以还不知道。”逸寒说道,“你们在巫山的这段日子,天族不知怎地竟将矛头对准了狐族,如今狐族也同凤族、当日的魔族一般,销声匿迹了。”“什么?”白瑾墨和梓熙同时出声,尽管狐族的古月和绫织皆非良善之辈,但听说狐族一脉陨落,他二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元婴继续说道,“白术故伎重施,借口抓住了白瑾墨,诱骗狐族首领入天宫,遂将其一网打尽,手段残忍毒辣,不减当年。”

梓熙听后低下了头,有些伤痛,无论过了多久都是无法愈合的。“说来也真是讽刺,绫织用来对付我们的把戏如今竟被用在了自己族人身上,也不知是因果报应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墨阳愤愤的说着,“虽然绫织可恨,但狐族是无辜的,可惜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逸寒不认可墨阳的话,又不好直接反对他,只能温婉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墨阳别过头,从轩辕到梓熙,再到逸寒,他从来都不明白他们的想法,在他眼里,那人罪大恶极,那他同族定也不是什么善类,完全不值得同情,可是这些人却总是说什么祸不及全族,不能一概而论的废话,就像当初救浩矢回来,依他的意思,早该杀了。想到这,他恶狠狠的瞪了浩矢一眼,浩矢似乎看穿了他,对他回以微笑,并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将军不必生气,将军所想并无甚差错,只是各人看法不同罢了。将军做事斩草除根,不留祸患,而王上他们做事先礼后兵,以德服人,各有千秋,不必计较。”墨阳的眼皮猛烈的跳了两下,“你究竟是多了解我?”他粗声粗气的问道,“不多,只是比旁人多一点而已。”浩矢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现狐族、凤族俱已被天族覆灭,其他几族也都是战战噤噤,不敢多说,从前我们与天族都是各自为政,泾渭分明,如今天族肆意吞并别族势力,只怕是动了称霸六界的心思,天下怕是要乱了。”逸寒说道。“虽然白术行迹恶劣,但至少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元婴说完忙看了眼白瑾墨,见他听后并无反应又说道,“我们该趁此机会,壮大魔族势力,以免重蹈覆辙。”“我也正有此意。天族虽然现在未对我们起杀心,但难保日后不会,当务之急,我们得自保。”逸寒对元婴说道。

“臣愿誓死效忠魔族。”浩矢信誓旦旦的对逸寒保证道,“我自是信您的。”逸寒又转过头对梓熙和白瑾墨二人道,“魔族这里交给我,你们二人动身去找寻父王母后的尸身。”梓熙和白瑾墨对视了一眼,这次回来前,他们已经商量好,要和逸寒一同复兴魔族,但是如今见逸寒如此说,况且寻找轩辕瑶依的尸身这件事也十分重要,便答应了逸寒。

没过几日,白瑾墨和梓熙便动身离开了魔族,梓熙留下了阿茶替逸寒分担宫中闲散事务,白瑾墨也将颜回留在了浩矢身边,助他训练军队。逸寒虽然心中不舍梓熙离开,但他清楚若将梓熙留在宫中,让她成日看着别人为魔族忙前忙后,自己却帮不上忙,她定会内疚,桃翁说过,忧思伤身,梓熙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二人离开,有白瑾墨在,梓熙断然不会受伤,况且他有直觉,梓熙一定会找到轩辕和瑶依的尸体。

天宫中,白术在凌霄殿开着庆功宴,场内歌舞升平,琼浆玉液摆满了酒席,一时间,凌霄殿内群魔乱舞。有许多仙家酒醉后都暴露了本来的面目,天狼的尾巴伸出了衣摆,耷拉在地上,随着乐曲一摆一摆的;吴潜的额上平白生出了一个犄角,正长在额头中央;忘枢的背上竟背着一个龟壳状的硬物。而坐在最上方的白术,他眼睛微微闭着,不紧不慢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嘴唇一张一合间,一条血红的细长舌头吐了出来,舌尖处分成两叉。

这场宴会,白术宴请的都是他自己的人,夜魅自然不在受邀名单内,此时夜魅也无心参加什么庆功宴,那日他虽然没有明着帮白瑾墨,但是一直在暗地里观察,他曾与沐渎起过争执,所以自然是认识他的,他知道那日沐渎未能及时逃脱,被白术带进了凌霄殿,但是那之后在天宫中便再也打探不到沐渎的消息了,而白术已对夜魅起了疑心,只是碍于没有一个合适的名头,才迟迟没有动他,夜魅无法明目张胆的打探消息,只有暗地里调查。

天牢里,漆黑一片,只有墙壁上点着几盏油灯,发出枯黄微弱的光。沐渎已被丢进来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里,除了送馊水剩饭的无名小仙和偶尔巡视的天兵,他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也没有等到关于自己的死讯。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陪伴他的只有自己的心跳,长期处在这种死寂的环境中让他的心绪十分混乱,他曾在希望逸寒来救他和不想逸寒冒险中苦苦挣扎过一阵,又在想和梓熙在一起和还她幸福中摇摆不定,这些纠结的想法被他翻来覆去的想了无数遍,可是依旧无法驱除内心的烦躁,他甚至希望白术能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有机会拼死一搏,结束这无边的黑暗,但是白术也没有出现。渐渐地,他觉得自己就像房间死角里的灰尘,被人彻底的遗忘在角落。就在他的精神几近崩溃时,天牢发生了意外。

那时的沐渎正靠墙垂头坐着,周遭依旧是一片漆黑,黑的看不清自己的手放在了哪里,但是空气中的燥热和呛鼻的气味却让他察觉出不对劲,他跌跌撞撞跑到牢门前,门上铁质的把手已经很热了,“白术是想烧死我?”这是他第一个念头,但转念一想,白术若是想取自己性命,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不至于要烧了整个天牢。果然,没多一会,门外便传来阵阵脚步声,牢门被打开,进来两个天兵将沐渎的头用黑布罩住,在他身上拷上锁链将他带出了牢房。

沐渎被带到牢房外的空地,两个天兵一左一右的看着他,尽管此时他头上蒙着黑布,但是外面的光线仍然刺痛了他的眼睛,这是他被关押以来第一次见到光,也第一次感觉到了光的珍贵。不一会,从牢房中又押出了两个人,头上也被套上了黑布。沐渎一直以为整个牢房内只有他自己,没想到还有其他人,他透过黑布努力看着眼前的两人,模糊间只能看清那俩人一人身穿长裙,是个女人,另一人一袭白衣,身材挺拔,应该是个男人。沐渎忍不住向前移动想看仔细些,身后的天兵立刻把刀抵在他的腰上,威胁着让他老实些。

等一队天兵提着水桶从天牢里跑出来,大火已经被熄灭了,里面不停地向外冒着滚滚黑烟,不等黑烟散尽,他们三人又被重新押入了牢房,沐渎特意留意了一下那两人的位置,阴差阳错间他竟和那女人关到了相对的两间牢房,而那男人则被带到了牢房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