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么,咱们是就呆坐在这儿,还是怎么着?”赞法德气呼呼地说,“外面那些人到底要什么?”

“你,毕博布鲁克斯,”雄鸡答道,“他们要抓你去蛙星,银河系最邪恶透顶的星球。”

“哦,是吗?”赞法德说。“那他们先得来抓住我才行。”

“他们已经来抓你了,”雄鸡说,“往窗外看。”

赞法德望过去,大吃一惊。

“地面不见了!”他惊呼道,“他们把地面弄到哪儿去了?”

“他们弄走了这幢大楼,”雄鸡说,“咱们在空中。”

朵朵白云掠过办公室的窗口。

赞法德能看见外面空中有一圈深绿色的蛙星战舰围着被连根拔起的塔楼。战舰射出的力场束构成网络,紧紧攥住正中间的塔楼。

赞法德困惑地摇摇头。

“我干了什么呀?要受到如此对待,”他说,“走进一幢大楼,结果连人带楼被端走了。”

“他们担心的不是你已经做过的事情,”雄鸡说,“而是你将要去做的事情。”

“这事情我难道就没有发言权了吗?”

“的确有,几年前。稳住,接下来这段旅程又快又颠簸。”

“要是我和自己有碰面的机会,”赞法德说,“我保证揍得自己连我都认不出是谁揍了我。”

马文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门,用责备的眼神看看赞法德,然后找个角落跌坐下去,关掉了电源。

“黄金之心”号的舰桥一片寂静。亚瑟盯着面前的储物架,思索着。翠莉安投来询问的眼神,他迎上她的视线,然后又继续看储物架。

最后,他终于看见了。

他拾起五个塑料小方块,摆在储物架前的图板上。

五个小方块上各有一个字母,分别是E、X、Q、U和I。他把这些字母放在S、I、T、E旁边。“Exquisite,优雅,”他说,“三倍分值[5]。抱歉,分数似乎有点儿太高了。”

飞船颠簸了一下,不知第几次弄乱了几个字母。

翠莉安叹了口气,开始重新整理。

静悄悄的走廊里,福特·大老爷的脚步声上下回荡,他跺着脚在飞船里走来走去,胡乱拍打不肯醒来的仪器。

飞船为啥一直抖个不停?他想。

飞船为啥在左右前后地摇晃?

他为啥搞不清楚他们在什么地方?

简而言之:我们在哪里?

《银河系搭车客指南》办公室的左侧塔楼疾速穿过星际空间,与宇宙里的其他办公楼相比,这种速度绝对空前绝后。

半中腰的一个房间里,赞法德·毕博布鲁克斯怒气冲冲地踱来踱去。

雄鸡坐在办公桌的边缘,正在为毛巾做日常保养。

“喂,你刚才说这幢楼在往哪儿飞?”赞法德问他。

“蛙星,”雄鸡说,“宇宙中最邪恶透顶的星球。”

“那儿有吃的吗?”赞法德问。

“吃的?你在去蛙星的路上,却担心那儿有没有吃的?”

“要是再没东西可吃,我大概就撑不到蛙星了。”

窗外除了能望见力场束的光芒在闪耀,只有几缕模糊的绿色条纹,想必是蛙星战舰被扭曲了的外形。在这个速度下,空间本身就是不可见的,而且非常不真实。

“给,吸这个,”雄鸡把毛巾递给赞法德。

赞法德瞪着他,像是等待他的脑门打开,小弹簧带着布谷鸟蹦出来。

“在营养液里浸泡过,”雄鸡解释道。

“你是什么东西,吃垃圾的不成?”赞法德说。

“黄色条纹富含蛋白质,绿色条纹有复合维生素B和C,粉色小花是麦胚提取物。”赞法德接过毛巾,讶异地打量着它。

“棕色污点是什么?”他问。

“烧烤酱,”雄鸡答道,“麦胚吃厌了就吃这个。”

赞法德心怀疑虑地闻了闻。

尽管疑心变得更重,但他还是在角落上吸了一口,然后连忙吐掉。

“我呸,”他表达看法。

“同意,”雄鸡说,“碰到不得不吸那头的时候,我总得舔舔另外一头。”

“为什么?”赞法德顿起疑心,“另外一头有什么?”

“抗抑郁剂,”雄鸡答道。

“实话实说,我绝对不会再碰这条毛巾了,”赞法德把毛巾还给雄鸡。

雄鸡接过毛巾,跳下办公桌,绕过去,坐进椅子里,把腿跷在桌上。

“毕博布鲁克斯,”他说,把双手垫在脑后,“你知道你到了蛙星会碰上什么事情吗?”

“喂我吃东西?”赞法德满怀希望地大胆猜测道。

“喂你,”雄鸡说,“进绝对全景漩涡!”

闻所未闻。赞法德相信他听说过银河系所有好玩的东西,因而不得不认为绝对全景漩涡一点儿也不好玩。他问雄鸡那是什么。

“只是,”雄鸡答道,“有自我意识的生物能遭受到的最野蛮的精神折磨。”

赞法德听天由命地点点头。

“这么说,”他说,“还是没得吃喽?”

“听着!”雄鸡急切地说,“你可以杀死一个人,可以摧毁他的肉体,压垮他的灵魂,但唯有绝对全景漩涡能消灭一个人的灵魂!尽管只有短短几秒,但效果要伴你度过余生!”

“你喝过泛银河系含漱爆破液吗?”赞法德不留情面地问。

“不如这个可怕。”

“呜哇噢!”赞法德终于被打动了。

“知道他们为啥要这么对待我吗?”隔了几秒钟,他又说。

“他们相信这是永远摧毁你的最好手段。他们知道你在追寻什么。”

“就不能留个字条给我,表明一下态度吗?”

“要知道,”雄鸡说,“毕博布鲁克斯,要知道,你想去见控制整个宇宙的那个人。”

“他会做饭吗?”赞法德说。想了想,他又说:“恐怕没戏。他要是做得一手好饭菜,大概就懒得操心宇宙里的其他烂事了。我更想见个厨师。”

雄鸡喟然长叹。

“总之,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赞法德问,“所有这些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这件事情的策划者之一,其他人还有扎尼呜普、尤登·伏兰克斯、你的曾祖父,还有你,毕博布鲁克斯。”

“我?”

“是的,你。我听说过你变了一个人,但没料到会变得这么厉害。”

“可是……”

“我来这里只有一个任务,完成以后就离开你。”

“什么任务,兄弟,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完成以后就离开你。”

雄鸡陷入沉默,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

赞法德高兴得没边了。